她起身去盛飯時，傭人遲疑了一會上來要接過她手中的碗時，她才說了進門后的第一句話：“這里又沒有外人。以前沒有替我盛過飯湯，今天也不必逢場作戲。”

傭人臉上又紅又白，雙手僵在那，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王老夫人的臉訕訕的，張小燕看向她的眼神像淬著冰一樣。

“我飽了。失陪。”莫莫把飯碗擱在飯桌上，面對著一桌子豐盛的佳肴，一點胃口也沒有，說完直接轉身走人。

她一走，王梓的右邊座位空空如也。頓時也沒了食欲，可礙于禮節，他還是坐在那象征性地吃一點，卻如坐針氈。

飯后，莫緋邀王梓參觀莫宅。確切地說，是參觀屬于她一個人的三樓。

四周墻壁上掛著她大作的畫室，放著獎杯照片的舞蹈室鋼琴室，還有兩面墻壁上都堆著書籍的書房。

最后參觀的是一個小雜物房。

里面有眾多追求者送她的禮物，有去做義工的宣傳冊，東西五花八門卻歸類整齊，擺放有序。

看似漫不經心，卻處處向人彰顯她的才華、涵養，社交能力和人格魅力。

王梓并沒有用心思去看去聽，一路上眉頭都擰巴著。此時，他倚在窗前，樓下花園的一株映山紅下，茵茵草地上，莫莫躺在那正逗著一條身形彪悍的黑狗，看著那明動的笑顏，王梓眉宇間漸漸松馳。

“是不是有些悶，不如我們出去走走？”莫緋巧笑道，眼波顧盼生姿。

“好。”王梓回頭再看一眼莫莫，他很想問，她住在哪個房間，可是話終究沒問出口。

他自己也有些疑惑：為什么想知道這個？僅僅是因為好奇？抑或，關心？

莫家偏宅里的一間小房間。

莫莫正坐在床上收拾行李。除了一些教科書幾件衣服外，竟別無它物，連一個相框一個公仔都沒有。

她站在屋子中間，環視了一下這間住了將近十年的房子，卻一絲留戀都沒有。

她覺得好笑，卻滿嘴酸澀。這里，從來就不是她的家。

最后視線落在窗臺上那一小盆仙人掌。

她慢慢走過去，明知有刺，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一下。結果當然被刺到了。

她把手指放進嘴里吮著，并不感覺到疼痛。

因為，痛得從來都是心。

他今天出來了。

仙人掌是他送給她的。

底部有他親手刻著的幾個字，時間雖久，卻依然能辨識：和你同在。

手指觸摸著那幾個凹凸不平的字，往事歷歷在目，他當時的神情，說話的語氣，還有用小刀刻字時的一絲不茍，都清晰如昨。

卻，物是人非。

她眼睛一片泫然。

那天他并不知道是她的生日。她只說心情不好想收一份禮物。說的時候故意站在一個花店門口。

她以為他會懂，他果然懂了，但卻送她一盆巴掌大的渾身帶刺的仙人掌。

他摸著她的頭，笑說：“它就像你，雖小，還帶刺，卻堅強樂觀地活著。”

他說她帶刺，可是，他不知道，在他面前，她把刺都通通收進了自己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