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一曲定情

徐州刺史府，占地雖廣，但建筑樣式簡單，僅為三進，二三進都建有花園、亭臺。只是花園中多栽種的是松、竹、梅，而非牡丹等常見花卉。

載著欣兒的馬車，一路從正門而入，至二進院，才換成軟轎。

欣兒來古代，還是第一次進到官宦之家，悄悄的掀起轎簾打量著這府里的一切。

一路行來，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和她的田莊很像。不知是這刺史府原就是如此，還是高長恭個人的喜好。

軟轎一路抬至內院的水榭，高長恭親自為欣兒掀起轎簾。

“謝謝。”欣兒也沒覺有何不妥，只是道了聲謝。

園中的小廝和侍衛卻個個目瞪口呆，平時殺伐果決的四爺，竟然會如此看重一個小姑娘，每個人都將欣兒又重新審視一番，在心中暗自決定，以后一定不要得罪此人。

欣兒如果知道，高長恭的一個舉動，就將她推向了一個崇高的位置，不知會有何感想。

“這里雖然比不上你的‘千里田莊’，但也不會讓你失望。”高長恭雖然沒有去過欣兒的田莊，但聽風一講的清楚，知道欣兒不喜歡花花草草，對樹木有著偏愛。

“‘凝雪小筑’冬天這里一定很美。”欣兒看著水榭上方的匾額，再透過水榭的玄窗，看著滿園的梅樹，想著冬雪初降，紅梅映雪一定煞為好看。

“是啊，只是我冬季時很少呆在徐州，如果欣兒喜歡，到時可以在這里小住幾日。”高長恭真的很希望能和欣兒一起煮酒賞梅。

“你喜歡梅花？”欣兒對梅花有種偏愛，但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喜梅之人卻不多，大多數的文人雅士更偏愛松竹，所以對愛梅之人，欣兒都會高看一眼。

“是。梅花傲雪，獨有一番神韻。”高長恭喜歡梅花，也許是和他的母妃有關，雖身份卑微，卻從不低看自己，總有著一絲高傲存于心間。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欣兒不自覺的詠出明朝《警世賢文》中勤奮篇中的句子。

“好一個‘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欣兒果然見解不凡。”高長恭對欣兒的這句話，贊不絕口，反復吟誦。

“向先人學的，并非我的拙見。”這話是抄襲的，欣兒不愿高長恭誤會。

“不論是哪位先人，此人都值得長恭引以為師。”

“那你就把這句話寫下，掛在書房里吧！”希望你將來真的能明白這里面的意思，而不是一昧的愚忠而送了性命。欣兒帶著一絲痛心的看著高長恭。

“欣兒，我總覺得你有很多心事，有很多秘密。你常會用一種憐惜的眼神來看我？”高長恭已經不止一次的發現，欣兒看他時的眼神充滿了憐憫惋惜。

欣兒不知要怎么回答長恭的問題，她是憐惜他，憐他命薄，惜他英才。可這些她不能說，也不知老天派她來此，能不能讓她改變他的命運或是救他一命。

只得苦笑了一下，拿起茶杯，低頭飲茶。

高長恭知道欣兒一定有著心事，可他派了很多人去查，都沒有結果。是欣兒還不夠相信他，不能與他分享她的秘密。

“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把你心中的秘密告訴我的。”高長恭認定了欣兒，此生都不會改變。他相信，只要他努力付出，終有一日，欣兒愿意為他敞開心扉，相信他。

“我餓了。”欣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得隨便找件事兒做。

“傳膳吧。”高長恭回頭給水榭外的風行遞了個眼色。

一會兒功夫，水榭的八仙桌上擺滿了佳肴，欣兒只是看了一眼，便沒了興趣，而對上菜的人欣兒倒是好奇的緊。從進這個刺史府到現在，欣兒沒看到一個女人，連傳菜的都是小廝。

“這府里怎么沒有丫鬟？”

“我不喜歡。府中上下都是男丁，沒有女人。”高長恭因長相秀美，身邊的丫鬟常越矩犯錯，甚至還有些膽大的偷偷爬床，實在是不勝其煩，所以將府中所有丫鬟都換成了小廝。

這個完全出乎欣兒意料，這古代男子不是十三四歲就有通房丫頭了嗎？難不成高長恭某些方面不行？可這話欣兒可不敢問出口。

要是高長恭知道欣兒以為他那方面不行，會不會氣得直接將欣兒撲倒就地正法呢。

“你那天吹的曲子很好聽，可否再為我吹上一曲。”欣兒還記得那個打雷的夜晚，那個心動的時刻。

“好。”高長恭拿出玉簫，輕吹了一曲，曲中的情意如絲帶緊緊的束縛住欣兒的心神。

樂曲真是最好的溝通媒介，兩人彼此相望，不用說一個字，也直聽的欣兒臉紅心跳。

一曲終了，高長恭滿眼的愛意，已經擋不住了。

“欣兒，今天是我的生辰，很高興能和你一起度過。”高長恭今日相邀正是想欣兒陪他過生辰。

“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怎么不早說，我什么都沒準備。”欣兒覺得自己空手來給人慶生，時在有些說不過去。

“沒關系，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我就很高興了。”這話說的是有夠直白了。

就算欣兒再神經大條也聽出了異樣。

“那我唱首曲，送給你吧，也算是份生辰禮物。你可有‘箏’。”欣兒想到一首前世非常喜歡的歌曲，正適合他。

“你會彈‘箏’？”高長恭不知欣兒還有什么是不會的，每每給他驚喜。

“會一點兒，試試看。”欣兒這次學的謙虛了。

一柱香后，風行拿了一把十二弦的‘箏’。

這個欣兒也沒彈過，前世欣兒多彈二十一弦的，雖然不熟倒可以勉強一試。

試了幾個音，大概知道音調在哪，就彈了起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啦......”

高長恭聽著這首曲子，氣勢磅礴，詞句灑脫，心情激動萬分，拿出玉簫與之合奏。

風行等人聽的更是如癡如醉，完全沉浸在曲調中不能自拔。

這首《滄海一聲笑》本就是箏、簫合奏的曲子，高長恭真是文武全才，只聽了一遍就能合的天衣無縫。

一曲終了，給人意由未盡之感。

“欣兒，這首曲子可有名字？真是太好聽了，詞句更是精妙。”高長恭滿臉的興奮，拉著欣兒的手不自覺的握著。

“《笑傲江湖》”欣兒覺得這個名字，更適合高長恭。

“好一個《笑傲江湖》，不知何人可以如此瀟脫自得。”

“只要你愿意，也可以仗劍江湖，活得瀟灑自在。”欣兒想借此勸高長恭放下名利，選擇瀟遙的日子。

“如果有那么一天，欣兒可愿與我一起。”高長恭深情的望著欣兒，今天他要對欣兒表白心跡，她這么好，如果被別人發現，搶走了，他將悔恨終身。

欣兒想了一下，“我答應你。”雖然以她現在的年紀，還是小了些，但她也想給自己，給高長恭一個機會。就算這一世他們終將無好結局，但至少他們努力過。欣兒不想留下遺憾。

高長恭等著欣兒的回答，他怕是他不愿聽到的，當聽到欣兒答應他時，他還有些不相信。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欣兒。謝謝你。長恭能得欣兒一若，此生無憾。”

這樣一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女孩兒，這樣一個多才多藝的女孩兒，這樣一個灑脫自然的女孩兒，是他高長恭所愛，這一刻的幸福，已經將他一生的空虛填滿。

高長恭擁著欣兒，雖然現在的欣兒只是個孩子，還不能稱為女人，但在他的眼中，欣兒的美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欣兒依在高長恭的懷里，有種久違的舒心，她真的累了，為了家里的每一個人拼命的做事。為了能給家人一個安定的生活，絞盡腦汁。此時能有這樣一個懷抱，讓她也想休息一下。

“這一刻就讓我放縱一次，只這一次。”欣兒在心里默念。

四爺終于遇到心儀的女子，風行真心為四爺高興，忙招了周圍的侍衛小廝退下。

一曲定情，當多少年后，兩人再次彈奏此曲時，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