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佃客

轉眼就是小年前一天，欣兒帶著準備好的年禮，向何家村出發了。

院子已經蓋好了，最前面的一進院子里，東跨院已經蓋起來了，還起了兩排耳房。這門窗都安上了。耳房做了柴房、倉房、灶房和凈房。

欣兒看了一圈很是滿意，讓丁師傅將所有人叫到了院子里。

“大部分的人還都不認識我，我姓鄭，你們可以叫我鄭姑娘，這個院子是我幫人建的?！笨粗車顺泽@的臉色，欣兒接著說，“你們不用吃驚。這院子建的極好，為了感謝大家，我這里給你們準備了一些節禮，今年旱災嚴重，我這就不給銀錢了?！笨粗@句話一出，有些人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但像柱子他們，以前就幫著鄭欣兒干過活的，知道一定有更好的東西送給他們，所以他們都期待欣兒接下來的話。“這年禮就每人分五斤雜糧，一條熏魚。希望你們出了正月再回來加把勁早日完工?！?

工匠們一下子沸騰了，這糧食現在可是最貴的東西了，魚就更不用想了，根本是有錢人也吃不到的東西。

有些人激動的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還有些抱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么？

“一人再分上二個雞蛋給家里人補補身子，我這家里也不多，分的少了些，各位別介意?！?

“東家說哪兒的話，這可不少，太多了?！敝用χ雎暋?

“對，柱子兄弟說的對，東家放心，過了正月，咱一定好好干?！边@些都是些實誠人，這東家對他們有恩，他們一定好好干。

東西給各人分完了，欣兒請丁師傅、程師傅借一步說話，“丁師傅、程師傅，我這院子交給您二位我這心里踏實多了，這些是你們的節禮，五斤粳米、五斤白面、二斤熏豬肉、二條熏魚。這銀錢我也就不給了，您二位看這樣可成？”

“欣兒，這，讓我說啥好，你放心，我一定在谷雨前將屋子蓋好?！倍煾狄宦犨€有粳米、白面早高興的話都說不清了。這些東西，現在有銀錢也買不到的。

程師傅平時就不是個多話的人，這會兒更是不會說話了，只抱著東西傻笑。

看著眾人都歡天喜地的又跑去干活了，欣兒叫來柱子和之前給她家種地的幾人。這些人經過長期觀察，欣兒還是相信他們的。

“你們家里這些日子過的可好？有啥困難沒有？”

“鄭姑娘，今年大旱，家里連口水都要喝不上了，哪還能好，要不是在您這兒還能吃上一口，還能得些工錢，早餓死了。”其中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伙子說著。

“我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讓你們成為我家的佃客？”說完看了看他們的表情，有些吃驚的，有些卻露出高興的表情。

“我也不多說，只有一句話，跟著我鄭欣兒的，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絕不餓著你們。我還可以保證只要你們忠心，好好干活，我決不買賣你們，但你們及你們的家人都要簽賣身契，而且十年內不許自贖，十年后的想自贖的，自贖銀是二兩，永不漲價。你們只要保證不會將你們看到的聽到的關于我的一切，和這院子里的一切說出去，否則將連坐，犯事之人還將以命抵之。如果愿意，明天帶著你的家人和所有家當，就搬到這新院子里來住，如果不愿，我也不強求?！毙纼赫f完，掃了眾人一眼，就打算離開了，想給他們時間好好想想。

“我愿意，能跟著您，是我和娘的福氣?！敝拥谝粋€開口。

“我也愿意。”“我愿意?！毙纼阂娺@些人都愿意，這心里也有了底，要是這些人不愿意，她這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人。

“那你們明天就來吧?！毙纼嚎戳吮娙艘谎郏瑢⒋箝T鑰匙給了柱子一把。她怕明天自己來晚了，讓這些人在外凍著。

“這一進東跨院已經蓋好了，當時就是為你們準備的。你們一共五家，我不知你們還有多少家人，明天來了再分院子。今天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毙纼黑s著車，回了鄭家村。

第二日一早，欣兒先去鄉里給這些佃客們買了布和棉花，再趕著車帶著藥和糧食、來到何家村，看著新院子的灶房起了煙，知道這些人應該有些已經搬進來了。

正好是柱子給她開的門。

“小姐來了?！敝舆@一聲，嚇了欣兒一跳。她什么時候成了小姐了。

看了看自己四周，確定這個小姐指的就是自己，一陣無奈。

“柱子。”欣兒邊往里走邊說，“不要叫我小姐，這個我聽不習慣。而且以后行事也不方便。你先叫人到東間院子里來吧?！?

“大家都到齊了。你進去就能見著，早就在院子里侯著了?！?

“小姐好?！毙纼簞傔M東跨院，這一院子的人，一口同聲，嚇了欣兒一跳。只得無奈的笑笑。

“我知這是你們的好意，但我這里以后為了行事方便，都叫我五爺吧。”欣兒想過，以個男人的身份，以后才便于行事。

“五爺?！边@些人知道，以后要跟著個小姑娘了，雖然聽說，但當看到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時，還是吃了一驚。

“我想你們已經聽說了，做我家的佃客，很容易也很不容易，只要你守得住秘密，忠心于我，努力干活，那就容易。如果背主求容，偷奸?；?，我也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痛苦一生?！毙纼簬е环N殺氣，掃了眾人一眼。

院子里本有些疑惑的人，見了欣兒的眼神，也低下了頭，再不把她當個小姑娘看了。

“既然大家都沒問題，那你們先報個名，然后再過來按個手印。這契約當場就生效。十年后就算你離開我這里，也不能將這里的事情說出去。做得到的，就開始報名字吧?！?

“我叫劉柱子，這是我娘馮氏，娘，咱先按手印?！敝臃鲋镌谄跫埳习聪率钟??！爸x謝五爺對我家柱子的照顧?！瘪T氏是真的感念這個小姑娘的好。

“馮嬸子，別客氣了。以后我們就是家人了。”欣兒的這句家人，更是感動了在場所有的人。

“我叫狗蛋，不知姓啥，我沒有家人了，都餓死了。”說完也去按了手印。

“你以后跟我姓鄭吧，叫鄭華可好?！毙纼翰幌胨B個名字都沒有。

“謝五爺賜名?！惫返翱牧藗€頭，他也終于有了名字，再不會被人瞧不起了。起身后到一邊抹淚兒去了。

“我叫鐵娃，姓張，這是我爹娘，張大柱、李氏。我兄弟們都讓官家抓去服役了，現在生死不知?！辫F娃說完，傷心的哭了。

“張老爹，李嬸子，你們安心在我這兒吧，等一下把你們家人的名字，都是被哪個官府捉去的，告訴我，我會盡力去把人贖回來。但這贖回來也是要做佃客的，你們可愿意？”欣兒想多招些人，這些人如果能救出來，欣兒就對他們有了救命之恩，這些人才會死心踏地的跟著自己。

“要是能把我兩個哥哥救回來，我鐵娃做牛做馬報您大恩?！?

“是啊，五爺，要是能救回孩子，您讓我做啥都行?！睆埓笾宦牽梢跃然睾⒆?，更是哭著跪了下去。李氏更是哭的差點暈了過去。

“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救出人，但我一定會盡全力?！毙纼航o了自己的承諾。示意柱子將這一家人扶了起來。

看著接下來的這家人?！拔医嘘愅拮?，這是我爹陳大，我娘齊氏?！标愅拮舆@家人話特別少。但眼神純凈，也是個實誠人。

“我叫秤砣，這是我大哥秤桿，五爺您給我們也賜個名吧。我們爹娘已經病死了。”

“那以后你就叫鄭廈，你哥叫鄭成，他是不會說話嗎？”欣兒看了鄭成一眼。

“哥之前被個富家少爺給打傷了，就再沒法子說話了，之前也看了大夫，吃了好些藥，也不見好?！?

“我這兒也有些藥，一會兒給你哥看看，希望還有的救?！?

“好了，你們的情況，我現在都知道了。從這一刻起，你們就是一家人，不許將這院子里的事說出去，你們要相互看著，如果有一人做了錯事，別人也要跟著受罰。記得我說過的話。”

“現在把房間分配一下，馮嬸子住正房左邊這間，張老爹和李氏住正房右邊這間，陳老爹和齊氏住東廂左邊這間，鄭廈和鄭成住東廂右邊這間，柱子和鄭華住西廂左邊這間，剩下的這間是鐵娃和陳娃子的?！?

大家都高興起來，原以為這些人是要擠在一起的，沒想到各自都得了自己的房間，這屋子他們剛才看過，全是青磚瓦房，是他們這一輩子也沒住過的。

“家里的家具還沒運到，你們都帶著家什吧？”

“五爺，我們都是些窮人，連吃飽都成問題，家里早沒有什么可用的東西了，只是些鍋碗。”柱子站出來回著話。

“柱子和鄭華去把騾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是，五爺?！?

“這是一百斤雜糧、一百斤粟米、一壇子菜干、五斤豬肉、五條魚還有五匹粗棉布、一百斤棉花。就請幾位嬸子給每人做一身冬衣，每個屋子做一床新被子?！?

“娘，咱有新衣服穿了。”

“爹咱有肉吃了?！?

看著欣兒給他們準備的這些個東西，個個都高興的哭了起來，有些個漢子更是哭的蹲在了地上。

“五爺，你是個大好人，我們一定努力干活?！?

“對，我們都努力干活，忠心于您。”

這一刻這些人是真的把欣兒當主子待。因為欣兒把他們當家人看。

“好了，大家先把東西安置了，馮嬸子和鄭成跟我進屋，我先給你們看病?！?

“五爺，您會看病。”鄭廈本是個活潑性子。

欣兒只是笑笑，并未接話。之后又給每個都查了一下，全都是營養不良。馮嬸子沒什么大礙，只是肺里有些炎癥，鄭成的嗓子傷的太重，欣兒也是無能為力。

“我把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分配一下，以后這個院子就由柱子負責，你就是五爺的管家。馮嬸子李嬸子和齊嬸子負責給大家做飯，做衣服。其他人都出去挖野菜，拾柴，擔水。這個冬天只有這些事。”

“五爺，我們哪能吃閑飯，您再給安排個活吧?！敝佑X得他這活兒啥也不用干，這太對不住五爺了。

“你們身體不好，要好好養這一個冬天，等天春有你們忙的，別到時累哭了，來找我評理。”欣兒說笑了一句。

這些人是真心的感謝欣兒的好。

“以后你們每個人每個月都有五百錢的工錢，如果以后活計重了，會再加?！?

“五爺，這個冬天我們不干活，就不要工錢了?！编嵢A覺得自己吃閑飯還要工錢，太對不起五爺了。

“行，那就從開春再算起，以后你們的糧食都由這個家出，每年四季各一套衣服?！?

“謝謝五爺?！边@有錢有衣有糧的日子，是他們幾輩子人都不敢想的。這一天就全都有了。

“你們一定要多存水，這明年還是要旱的。好了，我這家里還有事，這邊要是有困難叫柱子去鄭家村找我?！毙纼嚎匆磺邪才藕昧耍o了柱子二兩銀子應急。就帶著鐵娃兩個哥哥的信兒，回鄭家村了。

她還要想辦法打聽一下，看能不能把這兩人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