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不知道秦老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但是看他與那左護法間一次次強硬的能量碰撞，帶來一聲聲巨響，想來他的壓力一定不小。再想起先前秦老的虛弱之態，葉尋不由得為他擔心起來……

嘭！

一次強烈的碰撞之后，左護法被震退數步，穩住身子后，眼中陰光大盛，“老家伙還真有兩下子，就讓你嘗嘗我自創的玄級高階劍技伏魔之劍的厲害！”

說著左護法手中長劍祭天而起，口中念念有詞，長劍周遭立時聚集起一陣濃烈的氣勁，氣勁附于長劍之上，色澤越來越濃烈，由透明逐漸趨于實體，看起來竟有三米之高。

這儼然是達到劍王等級后才可以做到的‘斗氣化劍’，將斗氣幻化為實體劍氣，不僅易于操控，而且威力巨大。

左護法冷哼一聲，隨著他的控制，巨大的劍氣激蕩起陣陣陰風，如怒龍般呼嘯著，朝著秦老徑直涌去。

秦老眼中露出一抹不屑的目光，冷笑一聲，“雕蟲小技。”

說著，秦老已經揚劍而起，無所畏懼地迎上那道巨大的、猶如實體般的劍氣。

“師父！”

葉尋剛剛擋下老二的一記刺劍，余光瞥見那道三米多高的劍氣如同巨獸一般朝著削瘦的秦老涌去，當下便是大驚。

秦老卻是一臉鎮定地說道：“小葉，時間緊迫，師父沒法兒教你太多東西，現在就將為師最得意的劍技使一遍，你可要看好了！”

正說著，那柄通體黝黑的長劍之上，立時布滿了銀白色的斗氣，秦老周身陡然爆發出驚人的氣勢，長劍已如閃電般侵襲而出。

那左護法瞳孔一縮，此時陡然置身于秦老的強勁氣場中，心里不由驚懼起來，但是他還沒輸，他還有機會！

在巨大的實體劍氣面前，秦老猶如飛燕一般渺小卻輕靈地穿梭其中，左護法爆發出來的氣勁對他似乎沒有絲毫壓制作用，反而被他輕易打破。

驟然發現一個空門，秦老立刻如潛伏已久的獵狼般，突擊而起。

眼前那柄漆黑的長劍徑直朝著喉嚨口涌來，左護法急急運起護體斗氣，腳下發力，以毫厘之差險險避過要害，卻還是有一縷發絲被斷然削落……

左護法被驚出了一生冷汗，才知道先前的自己有多愚蠢，這個老頭遠遠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秦老不依不饒，右手一轉，長劍再次擊出。

“地級低階——瞬移九段斬！”

一道劍光倏地涌起，銀白的光芒瞬間劃破長空，秦老手中劍影斑駁，鋪天蓋地的劍氣朝著左護法涌去。

“第一斬，不求傷人，必要氣勢磅礴！”

“第二斬，趁機破防，勢必以氣勢壓制對方！”

“第三斬，……”

秦老一邊出劍一邊解說著，鋒利的長劍依次劃過左護法的小腿、腰腹、胸膛，左護法驟然吃痛，眼里終于流露出一抹恐懼之色——對死亡的恐懼。

身為黃泉谷的護法，他手底下掌管著數千人，享受了多年安逸的生活，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與死神這般臨近了。

眼前看似不堪一擊的老頭，實力絕對不在谷主之下，這個時候，左護法才想起來秦老先前說過的名號——無雙劍魔！

二十年前冠絕一方的無雙劍魔——秦啟，在區域戰力榜上排名第三十六的絕頂高手！

自己竟然現在才想起來，意識到這個嚴重錯誤，左護法深深地絕望了。

而此時，秦老手中的漆黑長劍依舊沒有停下。

“第八斬，以攻為守，直擊要害。”

“第九……咳咳，噗！”

秦老正欲繼續施展劍技，卻在這時忽然發覺體內一虛，一股無力感傳來，氣勁一時續接不上，正施展到一半劍技被迫停下。胸口血氣翻涌中，一口鮮血徑直噴了出來。

大限之時終于還是到了嗎？可惜了，最后一招劍技都沒施展完，不知道小葉學會了沒有……

上一刻還似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驟然止住，左護法愣了愣，為了活命，他陡然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斗氣全部灌注其中，趁著秦老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幻化出一道劍氣，徑直從秦老的胸口橫穿而入！

“不！”

葉尋發覺異常，陡然回頭，卻眼睜睜地看著秦老中劍，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秦老懸在半空中的身子陡然失去了力量的支持，如同無根落葉般迅速向下墜落。

漆黑的長劍亦是無力地砸在地上，“咣當”一聲，猶如一柄重錘猛地砸在葉尋心頭。

葉尋迅速脫離戰圈，急急忙忙朝著秦老奔去。

另一邊，遍體鱗傷的左護法已無再戰之力，本來在秦老手下他便已經重傷，剛才那拼死一擊更是將他身上所有力量都抽空了，此刻他也只是茍延殘喘吊著最后一口氣，虛弱地抬起一只手，招呼老二將他扶起。

“快、快撤！”

秦老周身沉浸在一片光芒之中，望著兩人狼狽逃遁的身影，忽而仰天大笑起來：“若非我已是將死之身，剛才這招足以殺他百遍！”

“將死之身？師父，您在說什么！”

秦老微微轉頭，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望著葉尋問道：“小葉，剛才我使的那招劍技你可看清楚了？”

“嗯。”葉尋猛地點點頭，心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我交代你的事也都記清楚了？”

“嗯！”

“很好，很好！這樣，我也死而無憾了……哈哈哈！”秦老大笑著，灑脫地張開了雙手，緩緩向后飄去，他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慈祥的笑容越來越遠，軀體也逐漸變得透明。

“師父，你要去哪兒！”葉尋急忙上前想要拉住秦老，卻發現自己的指尖穿透了秦老的身體，根本拉他不住。

這是怎么回事？

葉尋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秦老的身體越來越透明，越來越模糊，最后化作一縷青煙，冷風一吹，便緩緩散開了去。

環顧四周，只剩下一片清冷與寂靜，秦老真的消失了。

這時，一抹淡淡的流光從漆黑長劍上閃過，葉尋撿起劍來，想到秦老，不由得悲從心來，一幕幕回憶如同潮水般涌動起來。

還記得自己剛來這里的時候，似乎所有人都對自己不好，不是惡語中傷，就是背后算計，只有秦老是真心對自己好，他不會在意自己的出身，不會想要從自己身上謀圖什么，反而一次又一次不計得失地幫助自己……

第一次見面時，他熱情地揚揚酒葫蘆，“小子，陪老頭我喝兩口如何？”

教授鑄劍時，他擺擺手悠然說道：“天級鑄劍師？這些亂七八糟的頭銜我早就忘了。我不過是一個吃喝等死的糟老頭子罷了……”

幾天之前，他還狠狠一個爆栗敲在他腦袋上，“臭小子，過了這么久終于肯來看我老人家了！聽說你出事了，虧得我還擔心你，在這兒等了你兩天！”

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老頭，雖然總是兇巴巴的，卻給葉尋帶來一種實實在在的溫暖的感覺。

一幕幕回憶在腦中不停回放，葉尋實在難以相信，師父真的已經離世了？

無盡的悲痛彌漫心中，想到那最后的致命一劍，葉尋立時悲憤交加。

若不是黃泉谷的人突然出現，秦老也就不會為了保護自己而與對方交戰，也就不會遇害！

一抹濃重的恨意從心頭閃過，葉尋忽而直直地跪在地上，仰天長嘯：“黃泉谷，我葉尋從此便與你們勢不兩立！秘境又如何，終有一天，我會找到你們宗門的所在，傾力滅之，為師父報仇雪恨！”

狠厲的誓言在星空下久久回蕩，葉尋一手越發握緊了秦老留下的漆黑長劍，另一只手捏成拳頭攥得緊緊的，心中暗下決心。

就在這時，一抹淡淡的流光再一次從漆黑長劍上閃過，可惜葉尋并沒有看見。

一只芊芊玉手按在肩頭，葉尋回身，看見蘇暖雪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靜靜地陪伴著。

……

從那天起，葉尋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看著他陰郁的樣子，元香心里暗暗擔憂，但沒有他的吩咐，元香不敢上去打擾，也不敢往外說，整個南院沉浸在一片死寂與陰沉之中。

二樓書房里，葉尋手里握著漆黑之劍已經呆了很久了，他一遍遍地回想著秦老出事前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可是越想，越覺得難受。

那種陰陽相隔的痛苦、無力挽回的悲戚，可以將人逼瘋。

蘇暖雪實在看不下去了，猛地將漆黑之劍從葉尋手中奪走，“你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每天這樣意志消沉，對得起你師父嗎？”

葉尋面色呆滯，沙啞著聲音說：“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害死了師父？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和黃泉谷的人打起來，也就不會……”

蘇暖雪恨鐵不成鋼地怒罵道：“你有本事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怎么沒本事去給你師父報仇？之前的信誓旦旦去哪兒？”

“我連黃泉谷在哪兒都不知道，怎么報仇……”葉尋的思維倒還是很清晰，不過說著說著，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蘇暖雪身上，他猛得站起一把抓住她，“不對！我居然忘了，既然你能認出黃泉谷的人，一定知道他們的宗門所在！是不是？”

蘇暖雪眼神一閃，避開葉尋的目光，望向窗外說道：“是，但是你別指望我現在會告訴你。”

葉尋一愕，但很快就釋然了，他眼中終于浮現一絲亮光，堅定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一定會在排位賽上奪冠，完成我們之間的交易！但是作為附加條件，在那兒之后你要把黃泉谷的宗門所在告訴我！”

蘇暖雪緩緩轉過頭，將目光定格在葉尋身上，他那昏暗的眸子中好不容易才燃起一抹通紅的火焰，她實在不忍心就此掐滅，當下輕輕點了點頭，心里卻是悠悠一嘆。

即便真的讓你找到了黃泉谷，以一個人的綿薄之力，又怎么可能與那傳承上千年的秘境宗門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