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里。
晨練的人很熱鬧。
天氣晴好,空氣很明凈,真的很適合室外活動。
微風陣陣,柳條輕揚。
我坐在長椅上,望著手中的親蘋果,翻來覆去,不肯咬上一口。
滑滑的,嫩嫩的,脆脆的,澀澀的,帶些甘甜。忘不了著味道。
可是青蘋一不在身邊了啊。我默嘆了一聲。
“你好啊,小伙子,能不能給阿姨拍照啊?”
一位三十來歲的婦女,漂亮稍瘦的臉蛋帶有淡淡的憂郁,米色的套裙,黑色高跟鞋,勻稱的身材,沒有突出的小腹,一副優(yōu)雅脫俗的姿態(tài),豐韻嫵媚。燦燦發(fā)亮的項鏈,村托她美好的皮膚和高貴的氣質(zhì)。“嗯,好啊。”我放下蘋果在椅子上,我接過她的數(shù)碼相機,向她推薦說,“那邊景色比較好,有鐵塔,還有大湖水。”
“好,那我就站在這里吧。”她整了整肩上的皮包帶,擺出優(yōu)雅魅力的姿態(tài),甜甜地笑。裙邊隨風微微飄蕩,這似曾相識的感覺若隱若現(xiàn),在我腦海里捉摸不透。
我剛要按下拍照按鈕,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衣領(lǐng)翻了,正掛包的時候弄歪的。這么漂亮的人,太不協(xié)調(diào)了。
“阿姨,你衣服的領(lǐng)子歪了,我給你整整。”我笑著向前給她整了整。
“她笑得更燦爛了,連聲道謝,贊賞我的細心。
景色很美,人也很美,我連連給她拍了好幾張。
謝過之后,她索性也坐到長椅上。我拿起青蘋果給她讓出空位,我也坐下。
“阿姨,你好像是南方人,對嗎?”
“我真是南方的呢,你怎么知道的啊?”她笑著打量我說。
“哦,你說話的口音和我一樣啊,我也是南方的,我來這上學(xué)。”
“真是橋哦。”
“還有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朋友的媽,她也很漂亮呢。“
她美好的笑了笑,卻盯著我手中的青蘋果有些納悶。
“我看你拿著一個青蘋果發(fā)呆,怎么不吃啊?”她好奇地問我。
“哦,我現(xiàn)在還不想吃了。”一個大男生拿著一個蘋果到處瞎逛,不免覺得有點丟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青蘋果,滑滑的,嫩嫩的,脆脆的,澀澀的,帶些甘甜,真的很好吃呢,阿姨你要不要嘗嘗啊?”我順口背出那掛在嘴邊的話,對她說。
她笑了笑,覺得我的話有些意思,便說:“跟我家青蘋那丫頭一樣,也愛吃青皮的蘋果。”接著微微嘆了一口氣。
“哦,啊?你說誰啊,阿姨?”我怔了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反問她。
“我女兒呀。”
“林青蘋嗎?”
“嗯,對啊,對啊,你們認識嗎?”她又驚又喜。
何止是認識啊,唉,我默嘆一聲,卻連連點點頭。
她簡直不敢相信地再次打量我,我也是把她再次掃描一遍,怪不得那么像,我見過她的照片。
“這么說,你應(yīng)該就是藍天緣,對吧?”他神秘地笑著說。
“我張了張口,驚訝:“你——怎么知道的啊?”
離家好久了,青蘋肯定告訴你了吧。我和她爸鬧得厲害,干脆放開手,任由他,我倒出來旅游各地,散散心,謝謝隨筆,也不錯啊。
知道青蘋考上大學(xué),我就順便過來看她。可我到這里,這丫頭卻打電話也打不通,問她奶奶,她還說剛打電話回家,只是用公共電話,手機壞了。我也只好先到學(xué)校附近逛逛了,但愿她沒事。
太陽升高了一丈,暖融融的,很愜意。
我心里也暖融融的,冰冷的脊梁在陽光下漸漸地溫暖。
湖面乍皺,柳條輕揚,一切都很和諧。
“那你到底怎么知道我的啊?”我還是好奇地問。
“她常跟我提起你,她還送你一個青蘋果對不對?”
“嗯。”我點了點頭卻沉默了,心里有一絲緊張,連她媽也知道了。
“而你說的那句話,那丫頭吃蘋果的時候就時常說的,所以我猜你肯定就是藍天緣。”她漂亮而有很聰明,邏輯推理思維還很強,這么夸她似乎有點孩子氣,卻很貼切。
“你們吵架了對不對?”她看了看失神的我。
夸她一點都不為過,她竟然一說即中,不偏不離。
我拿著青蘋在手中打轉(zhuǎn),掩飾我心中的慌亂。
“對不起,阿姨。”我內(nèi)疚地說,“我沒有照顧好她。”
“一定是那丫頭牛脾氣,和她爸就一根筋,別太放在心上了哦。”她安慰著說。
而事實似乎還要糟糕得多,不只是使性子,而且也鐵了心了。我有些沉重,微微嘆息。
“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天緣,這丫頭就是這樣,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安慰著沉悶的我。
“怎么辦,我真的很喜歡她,阿姨。”我掩不住內(nèi)心的情感,就跟她說了。
“阿姨知道,可青蘋也很喜歡你啊,非得跑來北方上學(xué),她爺爺奶奶都口心婆口地勸,這丫頭就是不依,就說要和你考同一所大學(xué)。不過我還真是感謝你給她一個動力和方向,她平時就不怎么愛學(xué)習(xí),唉。”阿姨幽幽地向我道來。
“可是??????”我的話有些哽咽了。
“可是什么啊?告訴阿姨發(fā)生什么事了?”看到我憂傷的神情,急切地問。
“可是青蘋她和魏奇在一起了啊。”一顆豆大的眼淚忍不住掉下,滴在蘋果上,晶瑩的,靈動的,散發(fā)咸咸的味道,在陽光下折射美麗的色彩。
她怔了怔,神情變得凝重,臉色有些漲紅:“什么?這孩子怎么這般牛脾氣,生氣也不能亂來的啊。”
她急了,我有些迷惑,更是有些慌亂,急忙安慰她說:“阿姨,沒事的,魏奇會照顧好她的。”
我不敢告訴阿姨,青蘋病了。即便告訴她也找不到她,青蘋已經(jīng)出院了。
她嘆了口氣,陽光灑在她美好的臉上,沒有一絲雀斑,映出淡淡的擔憂與不解。
“阿姨,你不用擔心,青蘋她很好的。”我安慰她說,轉(zhuǎn)向別的話題,“阿姨,說說青蘋的一些事給我聽聽好不好?我一直想知道。”
她笑了笑,表示樂意,我也心安許多,然后她就開始給我道來。
魏奇和青蘋的故事。
他們曾經(jīng)是鄰居,同在一個小區(qū)里相處有五年,不過后來他們家舉家遷來北方,在北方創(chuàng)立企業(yè)發(fā)展了。魏奇這孩子很調(diào)皮,每一次帶青蘋出去玩都惹一堆麻煩,有一次竟然讓警察給抓去,蹲了一宿,還帶青蘋到夜總會去玩到半夜,一個初中的學(xué)生怎么老是偷偷進那些混亂的娛樂場所。后來我就再也不讓青蘋給他出去了,直到他們離開南方。而現(xiàn)在這丫頭又跟他混在一起,我真的很不放心。
這時我才明白,阿姨為何剛才緊張的神情了。怪不得魏奇說他和青蘋初中就認識了呢。但怎么說,現(xiàn)在青蘋還是和他在一起了啊。而想到這我心里不禁有些擔憂青蘋。
青蘋果的故事。
這只青蘋果可謂是萬里挑一的,我懷青蘋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還沒有出生的青蘋帶著一個青蘋果在蘋果園里玩耍,然后她蹦蹦跳跳地給我拿來一只很可愛的青蘋果,說:媽,想你女兒了嗎?過兩天我就去看你,我現(xiàn)還沒出生呢,我是七公主哦,王母娘娘不讓我出來。
然后兩道金光一閃,她就不見了,留下一個青蘋果給我。我在夢中欣喜萬分。
第二天起來,我就到后院散步,來到蘋果樹下,其實這果樹以前都沒有結(jié)果的,只當風景樹觀賞,可那年就結(jié)了幾個小小的蘋果,后來就有一個掉下來打在我的頭上,嚇了我一跳。我撿起來一看,竟和夢中的一模一樣。一個蘋果截然分成兩種顏色,半青半綠的,線條分明,均勻的兩半似乎是人工用油漆涂抹過一樣。外面還包一層樹脂,就像琥珀。我感到萬分驚奇,似乎這就是天意,上天對我的恩賜。后來我問園藝專家,他說這是基因突變的的現(xiàn)象,但要找到如此顏色分明的蘋果的幾率只有百萬分之一,再加上有一層樹脂,那可謂是極品啊。
不管怎樣我真的好高興,更奇的是,撿到蘋果的第二天我生下了青蘋,沒有去醫(yī)院,請來了醫(yī)生幫忙,她是順產(chǎn)的,沒有太大的傷痛。所以我就像啊,青蘋就是上天對我的恩賜。這樣林青蘋的名字就這樣地來的,這青蘋果陪伴她長大的。
我不禁贊嘆,這世間還真是奇了。還有這么美好而神奇的故事,想到她說自己是七公主,真的有根據(jù)的啊。想到這里我才發(fā)現(xiàn),這青蘋果是多么的珍貴,它是一個生命的見證,是愛的象征,愛的結(jié)晶,我怎么能那樣隨便送人呢?或許,青蘋這么生氣于是有道理的。
我在旁邊安靜地坐著,靜靜地聆聽這神奇而美好的故事。
陽光靜靜的,又漲了一丈,而我的影子卻被聚焦成一斑,那么渺小而恍惚。
正午的陽光。
“阿姨,過幾天就到青蘋的生日了,就想給她一個驚喜,到時候我再帶你去見青蘋好嗎?”我向她提議,一方面是緩兵之計,一方面也是給青蘋一個驚喜。
“好啊,我答應(yīng)你,我也給她準備禮物,正好有空閑。”她笑了笑。
“不過,你得聽我的安排哦,阿姨。”我瞇起眼睛笑著說。
“行行,我明白你的意思,阿姨一定幫你到底。”她也瞇了瞇眼睛,笑了笑,“不過你也得答應(yīng)我,陪我逛街,給那丫頭買東西,我現(xiàn)在還不熟路,看地圖太費勁了。”
“啊?哦,呵呵,你真是青蘋的媽啊,怎么都一樣啊。”她的要求讓我有些意外,不過我還是舍命相陪了。
“呵呵,你可不許反悔哦。”她笑著說。
“好,我陪你就是了,阿姨。”
呼——我輸了一口氣,這母女還真是一號人,都很喜歡逛街的吧。
為了青蘋,哪怕逛十條街,百條,腿折了我都愿意,只要她明白我一片苦心就好。
留下長椅靜靜地躺著,我們走出了公園。
夕陽的余暉,金燦燦地灑在蕭桐的身上,一臉的陽光,我在身旁偷偷地瞟了她一眼。難得她一臉的舒展,冰消雪融。
“蕭桐,送你的。”我一直都欠著蕭桐的,從她手里拿回了青蘋果,我都沒有送什么給她,表示我的歉意。
“呵呵,是嗎?送我的?”蕭桐又驚又喜地端詳著手中漂亮的小盒子,打開一看,張口說,“哇,好漂亮的絲巾哦!”
“喜歡嗎?”
“喜歡,呵呵,你怎么想到要送我的啊?”她美目一陣漣漪,猶如一潭湖水。
“昨天我見到青蘋她媽了,還陪她逛街了呢。”我一臉愉悅地說。
“真的?那青蘋呢,沒有一起去嗎?”她一臉詫異地看我,表示有些懷疑但有些相信,“她怎么認識你的?”
我詭秘地笑了笑,湊近她耳邊說:“這是秘密,也是計劃。”
“什么秘密,什么計劃啊?我怎么聽不明白啊?”她美目有是驚訝地打量著我,閃爍著好奇與不解的光芒。
“哦,我明白了,為了青蘋的事吧,你打什么算盤我都知道。你還真拉她媽來援助了,呵呵。”她手摸了摸下巴,略有所思地笑著說,“是不是覺得力量不夠強,然后就像買禮物賄賂我,對不對?”
“哎,哪有啊?我發(fā)誓真的就是只送你,真的。”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好了,知道了,開玩笑的,謝謝啦。不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吧。”她見我認真的樣子立刻笑著對我說。
我笑了笑,搖搖頭。
她也笑了,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撩著被風吹散的秀發(fā)往耳朵后面,大大的耳環(huán),映襯她好看的耳朵和清秀的側(cè)臉。
我們迎著夕陽,慢慢地走,前面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法國梧桐,時不時掉下殘敗的黃葉。
我不斷地說,說著青蘋的故事,她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猶如一片安靜的葉子。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一起散步,一起品評笑話
一起看朝陽和晚霞
感到一種快樂,幸福,歡欣,甜蜜
然而,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談?wù)撝乃?
說著她的快樂與感動,說著她有多好
還替她安慰他,勸他不要為她難過
還要替他怎樣征服她而出謀劃策
而幸福與甜蜜誰又代替了自己
顧影自憐,還要無聲地照顧這緊緊的哭
是這樣嗎,蕭桐?
一片殘葉在你的眼簾掠過,你眼神有些恍惚。
“天緣,加油,我支持你!”你深深地看著我,鼓勵地點點頭。
綠蔭道路,兩旁奇正整的梧桐,延伸向前方。風沙沙吹過,落葉紛飛。
余暉下,我們肩并肩,時不時的碰撞,或許是步調(diào)有些紊亂而造成的吧?
夕陽沉沉,兩影幢幢
路把腳步拉長
我將心情晃蕩
你在左,我在右
愛在左,情在右
你心情在前
我表情隨后
無聊著你的無聊
笑著你的笑
哭自己的哭
有你無聊也會笑
沒我別人替著笑
你低垂的眼簾掩著誰
我確執(zhí)意追逐你的視線
縱然天涯海角
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透過樹梢,染紅了蕭桐的長發(fā),還有一張郁郁的臉龐,一雙烏漆漆的眼眸。
晚風乍起,她的影子有些散亂。
綠蔭道上,留下我們深深淺淺的腳印,見證一路走過的人,還有我們。
清脆的鈴聲。放學(xué)了。
教學(xué)樓各樓道,學(xué)生紛涌而來,一片擁擠混亂。好容易才擠到樓下,電梯爆滿,沒得想。
來到校門口,看著寬闊的馬路,才覺得喘幾口清新的空氣。放學(xué)人實在擠得慌。
“天緣,學(xué)長。”我被叫住。
只見小楠急匆匆地趕來,我回頭向她笑了笑,表示招呼。
“學(xué)長,生日派對,我已經(jīng)選好地點,時間了,一切安排妥當了。”她很興奮地說,對自己的表現(xiàn)很滿意。
“青蘋這丫頭看來是沒有心情記起自己的生日了,這樣最好,我們來給她驚喜的派對。”
“謝謝你,小楠。”我滿含感激之情。
隨著刺耳的剎車聲,一輛黑色的奧迪應(yīng)聲急剎,穩(wěn)當當?shù)貦M在校門口。
“真要命,人這么多。”小楠嚇了一跳,大罵。
車門打開,冒出高傲的頭顱——魏奇。
他冷冷地笑著說:“藍天緣,我是來警告你的,青蘋的生日party你別再給我添亂,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他完全把身旁的小楠當透明人。
我緊握著拳頭咯咯作響,他稍低下頭,腳尖蹭了蹭地,再抬起頭,傲慢的眼光,嗤之以鼻:“不過也不用擔心,那種地方你是去不了的。”
小楠已忍不住了,這冷酷傲慢的家伙:“真是狗眼看人低,別太自大了。”
“你——”魏奇由強變?nèi)酰翱茨闶乔嗵O的好朋友,你最好也別找茬兒。”
小楠白了她一眼,兩排牙齒咯咯作響。兩粉拳緊握得半紅半白。
“魏奇,等好久了吧?”一個嬌滴滴的女生,向他打招呼,臉色畫得很妖艷。
一把挽住魏奇的手,他轉(zhuǎn)頭望了望,臉上毫無表情,在瞟一眼快要氣炸的小楠,不耐煩地扒開那個女生的手,在瞪一眼,僵硬的我,轉(zhuǎn)身打開車門。
“上車吧。”接著把那女生塞進去,自己坐在前面。
他一聲令下,司機蹬大油門,一輛黑得耀眼的奧迪,向?qū)掗煹鸟R路疾駛而去,混入車流中。
校門口忽然變得喧囂起來,三三兩兩的走出一大堆的學(xué)生,密密麻麻。
一陣寒風,我打了一個寒噤。
小楠圓潤的臉如同將墜去的夕陽,沉沉的。
夕陽就要沉沉地墜下了。天邊微微泛黃。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空氣清爽,沁人心脾的冰爽。公園還一片寂靜。
一切準備好了。
九十九個小小的青蘋果拼成的心形,足足花了我兩個晚上,還多虧蕭桐的幫忙,還有芳香欲滴的藝術(shù)玫瑰花。小楠精心布置的燭花和一流工藝的大蛋糕。
蕭桐看了看眼前的一切,再看看我,一臉的感動,嘆道:“要是我就好了。”
“太完美了,青蘋這丫頭肯定感動的痛哭流涕,天緣學(xué)長,你真能耐哦。”小楠贊口不絕,興奮不已。畢竟也有她一片苦心。她再看了看蕭桐,笑著說:“蕭桐學(xué)姐,結(jié)婚那天我會送你更好看的哦。”
蕭桐卻只笑了笑,然后看了看我說;“加油,天緣。”
我笑著點了點頭。默想,今晚上一定要向她告白。
我祈禱著一切都那么美好。
“好了,學(xué)長,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把丫頭領(lǐng)過來,快到了你們就躲起來哦。”小楠囑咐了一遍就去完成她最后的任務(wù)了。
滴答滴答,時間仿佛過得好慢。蕭桐在旁邊默不作聲,神情寧靜。
當——當——遠處的鐘樓傳來了鐘聲。
整整鳴響了八下,然后女聲播報:BJ時間晚上八點整。
怎么還不來?我心急如焚。
“沒事的,再等一下吧。”蕭桐在一旁安慰焦慮的我。
夜似乎很靜,燈光似乎很明亮,風也涼涼的,深秋的晚上,八點了,天徹底拉下了黑幕。似乎沒有看到星星,或許城市的燈光提耀眼了吧。
“天緣學(xué)長,天緣——”小楠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怎么了?”我急切地問。
“青蘋,不見了。”
我身子驟然冷了下來,就像跳進冰海里。
“我出門就跟她說好了,讓她下課就在宿舍等我哪都不許去的。明明說好,她也答應(yīng)了啊。”小楠著急而內(nèi)疚地說。
“是不是臨時有事暫時離開?”蕭桐問。
“我已經(jīng)問遍了所有的人,我找遍了可能的地方。唉,都怪我,不讓她用手機,我也是以防魏奇那家伙打電話過來。”小楠深表自責。
我也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妙了。
“不要著急,小楠。”我只好安慰她說,“我們再找找看。”
“我在這里看東西等著你們吧。”蕭桐說。
我看了看蕭桐,飽含歉意,她只搖搖頭,笑著說沒事。
“對不起,學(xué)長。”小楠深表歉意,“我沒有看好她。”
我沒有理由怪他,或許她特意躲著我吧。只覺得有一種快要崩潰的感覺,腳步邁不開。
我們有急匆匆地趕回學(xué)校,翻遍了整個學(xué)校的每個角落,問遍了所有的人,都說沒有看見。
試問問陸依瑤吧,極小的可能都不放過。
“青蘋啊,一出教學(xué)樓就跟魏奇那家伙走了,上了車,不知去了哪了,你問干嘛啊?”陸依瑤電話那頭不緊不慢地,不冷不熱地說。
我沒理會她的問題,她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只知道——果然如此!
我一陣憤怒,哀傷,心痛,一團糟,亂如麻。
會去哪呢?肯定是參加什么生日party了!可是去哪兒找啊?地方這么大。小楠又氣又急,直跺腳。
“不過也不用擔心,那種地方你也是去不了的。”一句話刺痛我的心臟,忽閃,再一次刺痛。
什么地方呢?什么地方我會去不了呢?
天堂,我覺得魏奇去不了;地獄,他只會自己去的。如果只需憑著一顆赤城的心靈,我肯定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如果要憑金錢權(quán)利,我會有好多地方去不了。而在這座城市,皇之朝,它就是一切金錢權(quán)利的吉神,會有許多驕奢的人去祭拜,逍遙。對我是頂級的高峰懸崖。
“皇之朝?”小楠驚訝地問,“可怎么找啊?”
“我去過。”我掏出那張精美的會員卡,石依送的,撥打了服務(wù)臺的電話。
留下小楠困惑的表情,張了張口:“你去過?”
電話接通了,我查詢是否有魏奇這個人登記入住。
柔美的聲音耐心地回答,剛開始她還不想回答,可我說是會員,把卡號說給她聽之后,她才告訴我,很肯定的回答,1205號房間。
好一個魏奇,我憤恨地一拳擊掌,咬牙切齒。
小楠則在一旁一驚一詫,臉色殺紅煞白。
街燈一片燦爛,一片繁華的景象,皇之朝五彩繽紛的彩燈,似乎讓小楠有些眼花繚亂,慌慌張張地跟我直奔里面,忽略了門前拘禮問好的門童。
“我可以去看看魏奇先生嗎?”
“可以,不過我得征求他的意見。“服務(wù)員撥打了1205號房的電話。
許久,電話無人接聽。
“魏奇先生可能不方便接電話吧。“服務(wù)員微笑地笑著說。
“那能不能拿鑰匙打開房間看看啊?“小楠急切地問。
“對不起,我們有責任保護賓客的隱私。”她抱歉微笑著說。
只好硬闖了,我拉著小楠準備上電梯。
“先生,請您先登記一下。”
我掏出會員卡金卡,她看了看,微笑地點頭示以同意。
柔和的燈光,幽長的走道。豪華的裝飾,各種各樣的壁畫,雕梁畫柱,還有形狀各異的雕花吊燈。
小楠瞪大著眼睛,跟我亦步亦趨。
1205房門前。
我按下門鈴,一下,兩下,三下,門仍然緊閉著,我干脆長按,仍然沒有反應(yīng)。
“莫非不在里面?”小楠問。
“不可能,服務(wù)員說沒有出去過。”
“怎么辦?”小楠急得團團轉(zhuǎn),“時間長了,青蘋會出事的。”
“唉,這丫頭,怎么這么傻呢,也都怪我,如果出什么事??????”小楠又是責備青蘋,又是自責檢討。
我何嘗不是呢,更是又急又氣,如熱鍋里的螞蟻。
情急之下,我一拳打破了報警器的玻璃。突然,報警器長鳴,燈光忽閃忽閃的,響徹整棟樓。
小楠見狀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頓時,整個樓道騷動起來,各門道都打開。男男女女都神色慌張地跑出來,有提內(nèi)衣的,有穿短褲的,有光著膀子的,有些女的只戴胸罩,邊下樓邊披上衣服,有光腳丫的,有穿拖鞋的,都急匆匆地趕往樓道的安全出口處。
我和小楠則神情專注于1205號房門。
咔嚓——終于打開房門了。
魏奇先是探出頭看個究竟,神情有一絲鎮(zhèn)定。
突然,發(fā)現(xiàn)我和小楠,怔了怔,開始慌亂。
我則立刻用力把門頂住,撞開。魏奇往房間里踉蹌幾步。
我把門關(guān)上,和小楠進去。
“你們——”魏奇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只穿著睡衣,顯然是剛洗完澡,還有穿反的拖鞋。
“青蘋,青蘋——”小楠呼喚著。
只見青蘋沉沉地躺在床上,沒有一絲察覺,頭發(fā)散落,外套脫在床頭,房間里散著濃濃的酒味。
我兩眼直冒金光,兩拳頭一不能再控制了。
“服務(wù)員,服務(wù)員,”魏奇記得我那一拳的教訓(xùn),趕緊走道門前,打開大喊“保安,保安!“
兩個保安急急趕來,我只好作罷,轉(zhuǎn)向青蘋。只見她煩躁地胡抓亂撓,完全不理會小蘭的叫喚。我把她扶起來,背起來,準備離開。
“怎么回事?“一個高大的保安擋住我,”鬧什么?火警啊,趕緊離開。“
“什么火警,是他們謊報的。“魏奇惱羞成怒地告狀,把他們抓起來,騷擾他人,還擾亂公共秩序。”
“什么?你們竟然謊報?”保安大聲呵斥,然后對講機對話,讓大家安心,火警只是誤報。他措辭倒好,沒有說有人謊報,維護皇之朝的光輝形象。
青蘋則在我背上來回地扭動身子,酒氣很濃,小楠在旁邊攙扶。
保安把我們四個帶到服務(wù)總臺,大堂上。大堂中,衣衫不整的賓客,還有工作人員,擠得亂哄哄的,大家一臉茫然。
魏奇神情復(fù)雜地還穿著拖鞋跟著來。
“魏先生是我們的貴賓,我們有責任保護他的安全和個人隱私,你擅自闖入,還擾亂秩序,謊報火警,這是違法的,是要負責人的。”經(jīng)理氣憤地說,目光炯炯如火,“今晚上所有的貴賓都被你們弄得神情不安,你們兩個要負責全部損失的賠償,還要向魏先生當面道歉。”
魏奇兩手環(huán)抱著身子,得意地冷笑。
青蘋在沙發(fā)上身子發(fā)軟,還昏昏沉沉的,眉頭緊鎖,小楠抱著她,青蘋頭耷拉在她的肩上。
我兩腿有些不聽使喚,身子僵硬,這下可糟了,還把小楠拖下水,警察來了就更糟了。我由憤怒變成一陣恐慌。
但此刻必須要鎮(zhèn)定,必須鎮(zhèn)定。我暗暗勸慰自己,趕快想辦法,快想想辦法。
大廳上,賓客們都圍觀過來,鬧哄哄的,猶如毫無秩序的菜市場,頭頂上依然是燦爛的華燈,絢麗的吊頂,讓我一陣眩暈。
看看衣衫不整,神情冷得復(fù)雜的魏奇,看看神志不清的青蘋,還有又氣又急的小楠,再看看束手無策,心亂如麻的我,圍觀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五星級的賓館竟然發(fā)生這么不可思議的事,聲譽受損,經(jīng)理更是火冒三丈了。
幾個保安拿著手中的電棒將我團團圍住,魏奇在旁邊,目光猶如千年的寒光,銳利逼人,神情傲慢。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要想辦法脫身,否則麻煩就大了。
“先把他抓起來。”經(jīng)理一聲令下,保安立刻動作緊張起來。
“慢著,”我鎮(zhèn)定萬分,從容的目光死勾勾地盯著經(jīng)理,“經(jīng)理,我也提醒你,你這里是窩藏未成年人,而且還讓她酗酒,還酩酊大醉。”我轉(zhuǎn)向魏奇指著他說,“還有,你這個貴賓就是引誘未成年人喝酒,還讓她夜不歸宿,這又如何解釋,出事情誰來負責?這是犯罪。”
我冷靜而透出攝人的目光,經(jīng)理大吃一驚,臉上立刻飄起幾朵烏云,有些慌張,轉(zhuǎn)向服務(wù)臺小姐,示意她停下?lián)艽驁缶娫挕?
經(jīng)理兩手相握交叉在腹前,覺得不舒服,又再扶了扶眼睛,許久才反應(yīng):“她是未成年?”指著沙發(fā)上神情痛苦的青蘋。
今天是青蘋的生日,剛好十八歲,但還是用一用這招吧,最后的籌碼了。
“青蘋,青蘋——”一個聲音從外圍傳進來,人群向兩旁劈開。”
“青蘋,你怎么了?”只見青蘋的媽急匆匆地趕來,直奔青蘋面前。
來得真是時候,我暗暗叫好。
大家都驚呆了,經(jīng)理更是大驚失色。
“這就是她的家長。”我鎮(zhèn)定地說。
經(jīng)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姨,張了張口,眼睛飄忽一絲恐慌,示意服務(wù)員疏散人群,自己悻悻地離開。
魏奇傲慢的神情頓時換成慌張,臉色紅到耳根。
“青蘋,怎么和這么多酒啊?”阿姨擔心地摸了摸青蘋的額頭,“跟誰喝這么多酒啊?”
“魏奇。”小楠告訴她,抬眼白一下魏奇。
“魏奇?”阿姨起身轉(zhuǎn)向魏奇,“你怎么給青蘋喝這么多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能喝酒。”阿姨生氣地說。
“阿姨,我??????”魏奇慌張,語塞,“我沒有照顧好她,對不起。”隨即低下高昂的頭顱,頭發(fā)有些凌亂。
“你照顧得很好,給青蘋又是吃又是喝的,還開個豪華的房間讓她睡。”小楠嗤之以鼻,語中帶刺。
“什么?魏奇,你——”阿姨氣憤地看著魏奇,要不是她脾氣好,早就給魏奇一個耳光了。
魏奇恨恨地向小楠投射猶如千萬支利箭的目光,又如滾滾的濁浪向她洶涌瞟了一眼依舊鎮(zhèn)定的我,憤然離去。
小楠和阿姨,又是背又是扶的,把青蘋帶出來,逃離這慌亂的豪華的皇之朝。
大街上,燈火依稀,像瞌睡人的眼,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