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伊陌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手機響了很多遍也沒去接。最后，手機沒電了，關機了。

“無故曠工一天，是怎么處理的？”我走進房間，朝伊陌問道。

“扣工資了，還能怎樣？”伊陌慘淡地一笑。

“峰嶺跟你說什么了？”我看著狼藉的床單問道。

“他說，分手吧。”伊陌說著哭了出來，“為什么會這樣……”

伊陌身上只有一條薄薄的被子，掩蓋著蒼白的身體。床單上那抹血紅還在，那凝聚了伊陌所有過去的記憶。伊陌從這里死去，但會從這里重生嗎？

“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我坐在床上，輕輕撫摸著伊陌的頭發(fā)。

“冷，很冷，”伊陌抱緊身體，輕輕顫抖著，“死神，你的手好冷。”

“冷就對了，這是死亡的溫度，”我俯下身說道，“那么，對峰嶺呢？你有什么感覺？”

“什么感覺都有，唯獨對自己只有恨，”伊陌咬著牙說道，“在峰嶺面前，我能做什么？我奪不回他，也奪不回自己。只有一個空殼，忍受無邊無際的冷。”

“你完全不必這樣，你太卑微了，”我說道，“你為什么會如此卑微呢？就只是因為，他很富有，你很貧窮嗎？”

“我從未在意過他的富有，在他面前，我也沒注意過我的貧窮，”伊陌說道，“但是昨晚，我深刻意識到了。他很富有，富有到不缺我一個，而我很貧窮，失去了他，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你還有你自己啊，如果你連自己都丟了，那可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我說道。

“可是，就連我自己，也被他拿走丟掉了。”伊陌低下頭，臉緊貼著床單，“感覺自己快死了，可是，卻還活著。”

“去拿回你自己吧，我會幫你的，”我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有足夠的力氣。”

“死神，你和峰嶺，以前認識嗎？”伊陌問道。

“何止是認識，簡直就是……不共戴天，”我嘆了口氣說道，“只是，那時候，我還活著。”

“死神？你以前活過？”伊陌轉過身，一臉疑惑。

“是啊，以前我也是個活著的人，只不過，現(xiàn)在死去罷了，”我說道，“我和你一樣恨死了峰嶺，所以我們可以合作，不是嗎？”

“嗯。”伊陌點點頭。

“不過，你聽好了，伊陌，”我換了一種語氣，“這是我們的約定，你必須無條件遵守，否則的話，你的下場，會和峰嶺一樣，明白嗎？”

“知道了，我不會回頭的。”伊陌咬著牙說道。

“很好，那我先走了，你先好好休息。”我站起身來，回頭看了伊陌一眼，“去擁抱一個全新的自己吧，伊陌。”

“謝謝。”伊陌的聲音很虛弱，但帶著一絲力氣。

我離開公寓樓，在樓梯口看到了夢塵。夢塵背靠著墻，轉過身看著我。

“你來這里干什么？”我走上前問道。

“沒干什么，只是碰巧看到你而已，”夢塵說道，“那個女孩怎么樣了？”

“你對她那么關心？”我有些警覺。

“沒什么，只是覺得她很可憐而已，”夢塵說道，“昨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看來，你干的是和我一樣的事情啊，”我揚了揚嘴角，“都那么喜歡看別人尋歡作樂。”

“你是想引誘那個孩子做什么吧，”夢塵說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要干什么。”

“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說道。

“我自然是不會干涉你的，我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夢塵說道，“有一個天使一直在跟著你，不知道要干什么，你最好注意一下。”

“天使？”我有些詫異，“你怎么知道的？”

“魔鬼對天使天生敏感而已，”夢塵說道，“天使、死神和魔鬼向來沒有交集，但是這個天使好像一直對你念念不忘。”

“多謝提醒。”我冷冷說道，“再見。”

26

峰嶺醒了過來，帶著不停冒出的冷汗。峰嶺掙扎著起身，卻摔倒在地上，原來，他一直睡在包廂的沙發(fā)上。

口很渴，峰嶺掙扎著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可是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還好地上鋪著地毯，杯子完好無損，只是地毯都被潑濕了。

又花費了好幾分鐘，峰嶺才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可是手還是一直抖著。好不容易眼下一口水，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

手機一直響著，搞得峰嶺心煩意亂。峰嶺只好拿過手機一看，是伊陌打來的。峰嶺毫不猶豫地拒聽，然后關上了手機。

才安靜沒多久，門鈴又響了。峰嶺煩躁地吼了一聲：“誰啊！”

“峰嶺先生，您在里面呆了一天了，”門外傳來服務生的聲音，“想問一下，您需要用點餐嗎？”

“滾！不需要！”峰嶺舉起杯子，一把朝們砸去，門外立刻沒聲音了。

“何必這么生氣呢？”我的身影在峰嶺面前飄然出現(xiàn)，“這對你的形象很不好啊。”

“告訴我，你來干什么？”峰嶺望向我，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樣子。

“我們是老同學啊，來看看你，有什么不對嗎？”我笑著說道。

“兩年前陷害你的那件事情，我沒有參加，”峰嶺說道，“我只是旁觀者，并沒有參與。”

“那你為什么沒有跟老師說？或者跟我說一聲也好啊，”我說道，“旁觀向來不是理由，放縱等于作惡。”

“海銘和蘭澈當時已經(jīng)瘋了，我有什么辦法！”峰嶺語氣激動，“你也知道，盛怒之下的海銘，什么都干的出來。”

“盛怒之下的我會干什么事情出來，你也知道了，”我說道，“海銘是怎么死的，這段時間，你又是如何被我整死的。”

“那你要我怎么辦？”峰嶺身體向前探著，急切地說道。

“你必須死。”我說道。

“關于你的死，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沒參與。”峰嶺繼續(xù)辯解著。

“是嗎？我指的可不只是陷害我的事情，”我說道，“在我的飯兜里放蚯蚓這種惡心事情，不是你干的嗎？”

“你怎么知道的？”峰嶺的臉色立刻白了。

“除了你還能有誰？海銘自己是不屑于干這種事情的吧，”我冷笑幾聲，“你在學校里有那么多手下，隨便發(fā)動幾個人來整我，很容易啊，全校也只有你有這個能力。”

“是海銘告訴你的，對吧？”峰嶺問道。

“對啊，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什么話都會說的，”我說道，“可是說完之后，還是要死，逃不過。”

“那你殺了我吧，這里有刀。”峰嶺用眼神瞄了一眼茶幾上的水果刀。

“你必須死，但是，不是現(xiàn)在，”我拿起那把水果刀，把玩了一下，“對了，想問你一個問題，伊陌那么好的女孩，為什么要和她分手？”

“因為她身上已經(jīng)沒有我要的東西了。”峰嶺說道，“你問這個問題干什么？”

“好奇而已，你以前喜歡她哪一點呢？”我看了峰嶺一眼，“老實說的話，我考慮放過你。”

“這句話，你當時也對海銘說過吧。”峰嶺笑著說道。

“你說不說隨你，不過，你要是不想死前被一個女孩纏死的話，你最好還是告訴我吧，”我說道，“伊陌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我不確定她會干出什么事情來。”

“她能干出什么事情來。”峰嶺一臉不屑。

“她自己當然是不能干出什么事情來，但是我可以讓她干出些事情來，”我朝峰嶺探出身子，冷冷一笑，“你總不想死前再頂一個始亂終棄的壞名聲吧。”

“未央，你也變了，變得太可怕了，”峰嶺的手緊緊抓著沙發(fā)，“這就是所謂的怨靈嗎？”

“都是拜你們所賜，我才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說道。

“那為什么，當初你不一下子把我們一網(wǎng)打盡？”峰嶺說道，“非要等到現(xiàn)在？還有，蘭澈現(xiàn)在怎樣了？”

“蘭澈，我還想讓她多活一會，我現(xiàn)在的目標是你，”我伸出手指，指向峰嶺，“至于為什么是兩年后，你管我呢。”

峰嶺被我激怒了，可是卻無可奈何。峰嶺癱軟在沙發(fā)上，渾身無力。

我離開了，順便帶走了那把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