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角度的關系，剛才那一瞬間宮湛海將莫望月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而應無求什么也沒看到。

宮湛海隱藏起眼底某種深沉的情緒，直直走到桌邊，眼睛盯著莫望月卻向姐弟倆下著命令，“你們，扶小姐回房睡覺，等小姐醒了，再去向我稟報，我有事找她談。”

姐弟倆看向莫望月的方向，不知道該不該聽宮湛海的命令。

莫望月淡淡地說道：“宮公子，他們是我的人，你沒權力命令他們做任何事。”

宮湛海只是笑，笑得很溫柔，笑著盯著她的臉不放。

面對這樣的他，莫望月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冷，于是下意識地隔著衣服搓著雙臂，“請不要這樣盯著我，會很不舒服。”

氣氛有點怪，兩人不再說話，一站一坐，誰也不動地方。

應無求笑得神秘，將手中的扇子再一次“啪”一聲打開，還不忘意思意思性地扇兩下。他就說嘛，從來不近女色的大哥突然帶回個表妹回府上住，沒問題才怪。好事將近啊，好事將近！

莫望月嘴里嘟囔了一句“一個神經病，一個無聊人士”之后，懶懶地自位子上站起，打著哈欠，慢騰騰地踱向自己的臥室。對她來說，睡覺、吃飯最實在，其它都是虛的。

看著她的背景，宮湛海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邊往外走，邊說：“你們快吃吧，飯菜都要涼了。”“應無求，你給我滾回去，不要再來煩她。”剛剛，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常，這種陌生的感覺，他不喜歡。

應無求也不惱，笑著站起，跟在他身后，“大哥，什么時候小弟可以喝到你與表妹的喜酒？看在這么多年兄弟的份兒，透露點兒消息給我如何？”

回書房的途中，雖不情愿，但他還是問出了口，“無求，當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心動時，會有什么樣的征兆？我是說，心動的感覺是什么樣的？”

應無求驚訝了，大步上前，擋在他身前，“大哥，你是說，你對莫表妹真的心動了？想想也是，若不是如此，你怎么會把她接進府里來住！”

“沒有，因為好奇，隨便問問。”有一種人，叫死鴨子嘴硬。

“這個嘛，所謂的心動，就是喜歡上了某個人，又叫有了心上人。有了心上人，每天會想她，每天想要見她，當然，也想盡快將她娶進門。那你到底準備什么時候將莫表妹娶進門啊？”應無求又繞回了原來的問題上，他這個人，求知欲特強，就喜歡刨根問底兒。

知道自己問錯了人，宮湛海搖了搖頭，“問你等于白問。”

應無求不贊同地說道：“什么叫問我等于白問，本公子可是把永州各色女子迷得團團轉的，對于男女之情，問我準沒錯。”

“你除了揀姑娘們扔來的手絹和傻笑外，對男女感情一竅不通。否則，你不會用了一年的時間，連個王姑娘都擺不平。”

被說中事實真相的應無求，俊臉一紅，氣得一甩袖，什么也不說，直接走人。心里暗罵：我好心想幫你，你卻拿王姑娘的事情來挖苦我。哼，像你這種木頭，最好這輩子都娶不到娘子。

時光匆匆，很快到了小年，莫望月也得到了第一筆稿費，四千兩的銀票。

坐在宮湛海的書房，莫望月怔怔地盯著手中的銀票，不自覺地就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有了這些錢，即使我什么也不做，是不是就可以夠我花用兩三年了？”

宮湛海笑道：“是夠莫姑娘用個兩三年的，不過，姑娘你不可以有這種想要偷懶的想法。”

“為什么？”

“你說過，你只會寫書，你是要以寫書為生的人。可是，你能肯定你的下一本書人們會喜歡嗎？你的每一本書大家都會喜歡并大賣嗎？肯定不能。既是如此，為何不在大受歡迎的時候，多寫幾本書，多掙幾筆錢以防萬一呢？”

拿到銀票的那一刻，莫望月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內心的確很激動，也有了不事生產兩年的想法。可是，被宮湛海的話無情地給撲滅了。對呀，錢花光了，到時候寫的書又不能大賣，自己就得露宿街頭了。

還有，現在她不是自己一個人，雖然不情愿，但還要養活萌兒與軒兒不是嗎？過了年，萌兒十歲了，軒兒也八歲，如果將他們送去私塾，還得一筆錢。如果要搬出去住，租金又得是一筆錢。哪塊兒都得用錢，想想就覺得累人。

于是她低聲一嘆，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唉！早知道這么麻煩，當初就不該心軟地將他們留下。我這一生，最不需要的便是牽絆。”

宮湛海不知道她為何要這么說，順勢將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莫姑娘，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在外面討生活，家里人不擔心嗎？”他私心里希望，這個莫望月不是永定城莫家的莫忘月。

莫望月的臉染上淡淡的憂，她輕聲回答道：“我沒有家人。”說完起身，走出他的書房。

宮湛海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問得有些唐突，而且有逾矩之嫌，搖頭自嘲一笑，不敢相信自己也會犯下這種錯誤。對莫望月，他承認，自己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存在，很朦朧，還看不真切。

但他相信這不是男女之情，因為他不可以沾染男女情愛，因此一直在盡量避免，也一直做的很好。至今為止，還從未讓任何女子走入自己的心。因為親娘的緣故，娶妻生子，不在他的人生規劃之內。他想讓上一代的恩怨，結束在他的身上，再也不想讓任何人為難，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流眼淚。

第二日，吃過早飯，莫望月帶著一百多兩的銀票，領著萌兒與軒兒出門采買年貨。萌兒與軒兒與初來時不同，養胖了許多，臉也變得白凈，也不會戰戰兢兢地看人臉色吃飯、做事。他們已慢慢恢復到小孩子的天真活潑，兩個人會玩耍打鬧，會洗衣做飯，偶爾還會被南茗、書童帶出去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