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鐘，杜瑞民進門的時候，呂清正在廚房里忙著。高壓鍋在嗤嗤作響，冒出騰騰蒸汽，鍋子里不知道在炸什么，發出很大的聲響，她埋頭切菜，砧板上響著均勻細碎的聲音，她并沒有聽見杜瑞民進來，也沒有察覺到他倚在廚房門邊，靜靜地望著她。

他看見她切菜的間隙，用手捋了捋額前垂下的碎發，不知為什么，這個舉動，讓他心念一動，他走過去，從后面，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腰。

她一驚，渾身一緊，微微斜頭過來，似是要回頭看他，卻中途放棄，而身子也隨著放松了，只低頭，復去切菜。

她的頭發輕輕地撩過他的下巴，柔順帶著淡淡的香味，他好像這一刻才發現她這么小巧，而那真切的體溫正熨帖著他的前胸，不由得，又貼緊了些。她只是不動，任由他抱著，直到那一根黃瓜切完，她說，要炒菜了呢。

他遲疑一下，放開，再次回到廚房門邊，依舊靠在門框上，看她動作。大理石的案板上擺放著整齊的碗盞，大大小小精致如西餐廳，她有條不紊地操持著，幅度很小，舉止輕巧。這一刻，杜瑞民的眼前忽然浮現起周五妹做飯的模樣，舉手投足就好像在干仗，砧板上，灶面上，地上，全是菜葉、碎屑和水漬，若是當天有雞鴨什么的，那墻壁的瓷磚上，定然會濺滿星星點點的血漬。杜瑞民也想陪在廚房里，跟她說說話，可是一看見那窩糟的模樣，為了不影響稍后的胃口，還是趕緊走吧。

此刻，站在這里，望著呂清的背影，望著干凈得發光的廚房，杜瑞民頭一次感到自己對食物充滿了期待。

呂清炒好了菜，正要來端，未料想杜瑞民比她手快，已經端上了桌。

老鴨燉海帶湯，酸辣肚絲，芹菜炒鹵牛肉，麻婆豆腐，香菇菜心。這一桌菜似乎豐盛得有些過了頭，杜瑞民有些好奇，想問，卻又放棄。正想著，飯碗已經被拿過去了，盛了一碗湯過來。他低頭慢慢地喝湯，不聲響，等到湯碗見底，一抬頭，卻看見她無語地看著自己。

杜瑞民剛要說話，呂清已經伸手過來，替他盛飯。杜瑞民看著面前這碗白白的米飯，忽然說，這個周末要去榮州參加一個招商引資會議，政府那邊安排了一個晚宴，一般都帶老婆去，你跟我一起去吧，兩天時間。

她遲疑著，澀澀道，好。

哪里基本沒有熟人，我也是禮節性去一下，以為上次博鰲會上答應了他們市長。杜瑞民頓了頓，補充道，你以我夫人的名義出席。

好。呂清輕輕的聲音里，帶著如釋重負。

吃過飯，呂清正要洗碗，杜瑞民說，放著吧，先去逛逛商店。

兩人一起下了樓，杜瑞民帶著呂清直奔六樓的美美百貨。匯源大廈作為城市中心地標，自然功能齊全，除了寫字樓、公寓、超市，也有大型商場，其中奢侈品店必不可少，富人們的最愛——美美百貨在商場最上頭，標志著它不一般的消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