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一個年華不再的女人，可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儀卻是讓少年忍不住生出一股懼意來。

“十八皇子是不是也該向本宮解釋解釋剛才的事情了？”

被皇后冰冷的目光看著，少年心中懼意更甚，連帶著聲音都帶著顫抖：“孤……孤是想除掉這個妖女，”說到這里少年又瞪了瑤姬一眼，心中忽然有了底氣，大聲道，“對，她是個妖女，她會害了大慶的！所以孤要殺了她！母后，你可千萬不能被她給騙了！”

“放肆！十八皇子，你可知道自己說得是什么？”皇后震怒，看著少年的眼神已經只能用可怕來形容。

少年的氣勢頓時便弱了，但還是強硬道：“孤沒錯！母后，孤真的沒錯！孤只是想……”

“夠了！本宮不想再聽你信口雌黃了，這種話，你還是留著跟陛下說吧。”

“父皇……”少年慌亂的眼眸中忽然有了神采，“父皇……父皇他在哪里？孤要見父皇！”

“放心吧，陛下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皇后涼涼說道，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說完她便不再理會少年，只拉著瑤姬的手關切地詢問她有沒有事，受沒受驚之類。沒一會兒，聽到消息的慶帝便趕來了。

“陛下駕到——”

少年手中依然緊握著佩劍不肯松開，聞聲他忽然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門口，緊張卻又期待著。

明黃色的人影疾步走來，全德在一旁小心地扶著，慶帝鐵青著臉，一進來便看見站在中央手握寶劍的少年。

慶帝看了他一眼，原本鐵青的臉色更是難看，額上青筋更是跳得厲害，指著少年開口便道：“來人，把這逆子給朕拿下！”

少年臉上忽然現出絕望之色，滿是驚恐地看著慶帝，凄厲地叫道：“父皇！”

少年自認深受慶帝寵愛，慶帝雖然罰了他卻明顯是心軟了的，所以他沒想到，慶帝竟然一句話也不問便要抓他，他怎么能不生氣？

慶帝話音一落，便有兩名鐵衣衛走進來奪下少年手中的寶劍，按住少年的肩膀將少年牢牢制住。

少年始終一言不發，只兇狠惡毒地瞪著瑤姬，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瑤姬卻是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這在少年看來便是有恃無恐了，讓少年更是暗恨不已。

見少年被制住，慶帝臉色這才稍稍好點，看著瑤姬詢問：“瑤兒，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瑤兒也不知，不久前皇弟忽然跑來說是要見瑤兒，瑤兒還以為他是為昨日之言前來道歉，所以欣然見了他，誰知皇弟竟然執迷不悟，最后更是誣陷瑤兒是不詳的妖女，要殺了瑤兒。”

瑤姬聲音平淡，帶著股淡淡的委屈，慶帝一聽便皺緊了眉，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其實早在來的路上慶帝便已經知曉了一切，此刻不過是例行詢問順便也看看瑤姬的態度，誰知瑤姬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同樣也是一如既往地讓他看不透。

慶帝會如此生氣，一是沒料到自己寵愛了多年的兒子竟是如此愚蠢，二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而自己的兒子們則是開始互相殘殺，第三便是因為摸不透瑤姬，這個女兒他雖然喜歡卻也懼怕，正是因為看不透，他摸不準這個女兒會給大慶帶來什么。

這么說來，少年那所謂的‘妖女’倒是說的實話，只是此刻，慶帝卻不能再任由少年任性下去。

尤其一旦想到他的那些兒子們正在暗地里謀劃窺探互相算計，慶帝便怒不可遏！

“皓兒，這可是真的？”

少年卻是絲毫不給慶帝面子，直接氣憤地轉過頭，從喉嚨里哼出了一聲：“哼！”

這時，自從慶帝來了便一直沒有開口的皇后卻突然說話了：“還請陛下為瑤兒做主！瑤兒平白受此大辱，還險些命喪十八皇子之手，若非臣妾來得及時，怕是瑤兒已然性命不保，所以臣妾在此請求陛下為瑤兒做主，嚴懲十八皇子！”

慶帝心知皇后向來將瑤姬視若己出十分寵愛，此事一出怕是不能善了，更覺頭痛，看向十八皇子的目光也再沒了往日的愛意，反倒多了些厭惡。

“皇后放心，此事事關重大，朕定會嚴查，給瑤兒和你一個交代。”

說完這話慶帝整個人都像是蒼老了很多，只見他憐愛地看了瑤姬一眼，接著便轉身走了出去。

跪下的時候瑤姬忍不住抬頭看著慶帝的背影，只覺這人果真是老了，往日高大的身影此刻卻佝僂了些，雖然被全德扶著走得仍然很穩，卻已經有種他隨時都會倒下的感覺。

恍惚間，眼前的身影似乎和前世的祖父重合起來，瑤姬想到前世雖然對自己嚴厲教導卻也真心疼愛自己的祖父，心里便忍不住泛酸，在現代的時候那人便早已經去了，即便得知自己得了絕癥時日無多的時候，那人依然保持著一往的高大形象，還不辭辛勞督促她的學習，即便是死的時候也是坦然面對，這樣的人讓瑤姬由衷地敬佩。

對于慶帝她原本是頗有微詞的，可如今再看他，也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因為他是大慶的皇帝陛下，所以注定肩上擔負的比別人要多，舍棄得也更多，如今時日無多了，卻是連自己向來最寵愛的小兒子也要舍棄了，這樣的魄力，又豈是一般人能有的？

雖然慶帝已經保證會給出一個交代，皇后還是震怒瑤姬竟然被人算計，于是私下里也派人嚴查此事，甚至就連大將軍慕容昭也被驚動，雖然沒什么表現，可早朝時看向幾位王爺的眼神卻是冷了不少。

同時，還帶著些微的失望。

他疼愛瑤姬，卻不僅是因為皇后的緣故，而是從瑤姬身上他看到了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雖然當時她只是一位頗受帝王寵愛的公主，甚至還是個孩子，可身上的氣勢卻是讓人心驚，直到多年以后的現在，他依然記得當年那小小的幼童筆直地站在自己面前毫不畏懼地和自己對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