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算子
- 雙生劫.花劫
- 釋蒼夢
- 4733字
- 2013-02-08 13:31:12
陽光明媚,天藍水綠,一行人馬在不緊不慢的行駛,沿途的風景招惹的馬車里的女眷頻頻探頭,歐陽皓軒蹙眉騎著愛駒驚風在馬車前方,他一直在想著早上的事。
一大早,凌安突然來敲他的門,說:“公子,方便讓我進去與你商量一件事嗎?”
歐陽皓軒詫異的開了門,她從沒單獨與他見過面,甚至很少跟他說話,實際上,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他給她倒了杯茶水,并未開口問她何事,凌安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吸了口氣,才開口說:“公子,謝謝你救了我的命,但是我現在無以為報,只能待日后有機會再報答你的恩情了?,F在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幫我,我……我必須改變自己的容貌,不然,我會給你們帶來殺身之禍的?!?
歐陽皓軒盯著她躲閃的眼睛,沉聲問道:“那些置你于死地之人是因你的容貌?”
凌安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很快又平靜下來,她轉身,輕輕地說:“也可以這么說。”
歐陽皓軒定定的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這么瘦弱的身體里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痛,她不叫任何人知道,沒有喊過委屈以取得她人的同情,她絕口不提她的過去,甚至在歐陽靜怡問到她的父母時,她也只是黯然的發怔。
凌安等了好久,都以為他不會幫她時,他突然出聲:“春華那里有很多人皮面具,我去跟他要張。”
凌安感激的轉身看著他,說:“你的恩情若……誒,凌安一定會報答的?!?
她突然的停頓讓聰明的他立刻覺察到一處不對,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他知道她隱瞞了很多事,關于她如何受傷,身邊還有哪些至親,但,她欺騙了他什么嗎?不然他怎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一路上,歐陽皓軒都在思索是哪里不對,但是一直沒有頭緒,在他身邊騎著一匹白色駿馬的是江春華,早就發現他的心不在焉,他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睜得又大又圓,仿佛第一次看到這么稀奇的畫面。
江春華轉頭對后面在駕馭著馬車的方雷擠眉弄眼,惹得方雷直翻白眼。這個狡詐的江春華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哎,少爺當年怎么結交上這么個損友,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馬車里,歐陽靜怡出奇得安靜,眼睛望著窗外,她旁邊坐了一個衣著素雅的清秀女子,疑惑的看著她,對面坐著阮慈恩和一個綠衣丫鬟,阮慈恩單手撐著臉,歪著頭也看著歐陽靜怡,眼睛里有看不真切的關心,而綠衣女子則滿臉興奮的看看窗外,不一會又嘰嘰喳喳的對著歐陽靜怡說:“小姐,你看,越往南走,風景越好看,不過怎么感覺什么都比咱那的小?。繕湟残?,人也小,這南方男人肯定比不上咱北方男人的高大英俊?!?
“誰說的,他就很高大英??!”歐陽靜怡突然出聲反駁道,說出口剎那羞紅了臉,阮慈恩無奈的看著她家小姐。
“他是誰?”歐陽靜怡旁邊的清秀女子開口問道,聲音輕靈,仿若百靈。
“還能是誰,不就是我家小姐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阮慈恩不顧歐陽靜怡惱怒的眼神,繼續說:“凌安,你是不知道,我家小姐根本就是被鬼迷了心竅,雖說東方澤宇確實長得俊美的不像話,但他可是出了名的寡情薄義,傳聞他嗜血如狂,每到三更,未染山莊總會傳出陣陣哀嚎,無知嬰孩聽了他的名字會驚嚇的哭上三天三夜都不止……”
“夠了!慈恩!”歐陽靜怡氣憤的打斷阮慈恩的話,她雙肩發顫,臉色比平時蒼白了幾分,緩緩說道:“這都是詆毀之言,你忘了,那年夏天是誰把落入湖中的你救上岸的嗎?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能有這樣的慈悲嗎?誰都可以誤會他、誹謗他,你怎么可以呢?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對他有那么多的意見,但是,從今以后,我不許你再這樣說他!”
阮慈恩怔怔的看著歐陽靜怡,從小到大,雖然她為丫鬟,她為小姐,但從來沒有被她這樣訓斥過,為了那樣一個惡劣的男人,她心里很不舒服,賭氣把頭轉開看著窗外的風景。
清秀女子也就是易容過后的凌安,輕輕的說:“慈恩是為你擔心,她也是一片好心。小荷,對不對?”
綠衣丫鬟小荷立刻點頭稱是,正打算說什么,突然馬車一陣強烈的晃動,卻奇怪的聽不見馬的嘶鳴,若不是馬受驚,那就是人為的,只是車夫不是方雷嗎?
“哈哈……在下孫士季,耽誤諸位一些時間,請馬車里易容的那位小姐下來一敘?!?
隨著一聲朗笑與悅耳的聲音,一名白衣男子似從天而降般落在眾人眼前,待看清他的長相,歐陽皓軒愣了,江春華捂住了雙眼,方雷轉過了頭,與那悅耳的聲音不相稱的,那是怎樣可怖的一張臉,看身形不過三十幾的樣子,一張臉似被尖銳的利器劃傷過,又似被火焚過,那樣的慘不忍睹讓眾人心頭有點惡心,可是,卻不厭惡這個叫做孫士季的男人,反而有種想親近他的感覺,剛才他們正奇怪馬兒怎么全部不受控制得停了下來,原來是這個男人,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誰也不知道。
歐陽皓軒很快回過神,臉色驀沉,凌厲的看著孫士季,緩緩問道:“閣下怎么確定馬車里有位易容的小姐?”
孫士季詭譎地注視他好半天,然后又是爽朗一笑,“這位小姐前不久受了重創,多虧被你相救,我所言可是實情?”
聽著聽著,歐陽皓軒和江春華對看了一眼,這個叫孫士季的男人如何知道這些的,正待繼續盤問,聽到外面對話的凌安挑開了馬車的門簾,略微激動的望過去,孫士季片刻之間已立身到馬車前,拱手正色道:“請小姐恕罪,孫士季來遲了!”
“孫先生,請不要這么說,先生能來,若……凌安已是欣慰,只是,先生妙算,竟這么快找到這里,那么,想必她也快知道了吧?!绷璋查]了閉眼睛,忽略心里的疼痛。
“小姐,孫士季的命是小姐撿回來的,絕不會背叛小姐,若違此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孫士季激動的看著凌安,他知道小姐現在可能誰也不相信,但他此行就是要小姐知道,他絕不可能背叛小姐。
凌安嘆了口氣,欲從馬車上下來,孫士季把手伸過去,不知什么時候立在馬車前的歐陽皓軒更快的攔腰抱下凌安,凌安不自在的道了聲謝,沒有抬頭看歐陽皓軒的表情,低低的請求道:“公子,勞煩你們眾人在這里等我片刻可以嗎?”
歐陽皓軒低著頭,聲音平平,“去吧?!?
凌安便往左前方走去,那是一片野地,開滿了野菊,孫士季跟在她后面,突聽她低低的說:“這菊花長得真好啊?!?
“小姐……”
“孫先生,我并不是不信任你,除了阿瑪和額娘,你是那里我唯一會相信的人,可是,孫先生,王府的金算子有多少你應該很清楚吧,當然,他們和孫先生你是不能比的,但王府不是白養一群無用之人的。”
“小姐,我已在竹林布陣,他們現在以為你已經死了,我想短時間是不會找到你的,我會利用這段時間找出證據,向王爺稟明事情的真相……”
凌安立刻打斷他的話,“先生,沒必要的。能夠活著已經是恩賜了,我不想奢求太多。”
“小姐,你是怕……”
“孫先生,這野菊花怎長得這般好看,皇宮里都沒有開得這么好的菊吧?!绷璋捕紫律碜樱p撫腳邊的菊花,突然看到一朵被自己踩在腳下,微皺眉頭小心移開了腳,輕嘆:“哎,無心之過。孫先生,這無心之過是否亦要定罪呢,我不過是被她們的美麗迷惑了心神,可是卻折殺了一些生命,上天是否會因此定我的罪呢?如果上天要定我的罪,世人又怎能借機懲罰我呢?”
孫士季恍然大悟,“小姐不僅聰慧,還有一顆比金子還貴重的善良的心。小姐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凌安迷惑的看著不遠處的歐陽皓軒等人,喃喃道:“我不知道。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可是,孫先生,現在活著的是凌安,過往的一切恩怨是非都與我無關了?!?
“我明白了,小姐放心,我定會盡我全力不讓任何人打擾你現在的生活?!睂O士季信誓旦旦的說道。
凌安沒有看孫士季,依然看著那些野菊,孫士季看了看她,她那張美麗的容顏在他腦海里閃過,心里突然很難受,他們以后很難相見了吧,轉頭看到那些人馬的最前方,一匹漂亮的黑色駿馬上是一個俊朗冷冽的男人,他一直看著的是他和凌安這里吧,這個男人有著不平凡的命格,想必定是人中龍鳳,他能夠保護小姐吧,孫士季心中是疑惑的,這個男人是他第三個算不出以后的人,可是,他的氣勢比起當今在位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孫先生,今日相見,我早已預料到,可是比預計的晚了,是有什么事耽擱了嗎?”
“小姐,今日才來確實是晚了,但你既已打算拋棄過往,那么這些有關前塵之事小姐還是不知道為好,這其中發生的事自是讓那些身處前塵之人去煩擾?!睂O士季語帶玄機的說道。
凌安釋懷的笑了,這是孫士季今日第一次見她笑,面具絲毫沒有遮掩住她的風采,佳人一笑傾國,形容的便是這樣的女子吧。
“孫先生,凌安現在是華寶堂收留的客人,不好讓他們久等,待他日有機會,為您泡一壺好茶,再敘舊情?!绷璋簿従徴f道,又俯身微微一拜。
孫士季連忙抱拳回禮,“孫士季承受不起小姐這般大禮,以后能否見面是未知數,只要小姐過得幸福就好。那么,小姐,孫士季送您過去?!?
“罷了,先生,我還是自己過去吧,您以后一定要處處小心?!绷璋矆远ǖ恼f道,她不想讓歐陽皓軒他們和孫士季再照面,轉身向歐陽皓軒那里走去。
孫士季直到看到凌安走到歐陽皓軒那里才離開。
凌安走到眾人眼前,只說了一句:“是一位舊識,抱歉耽擱諸位的行程了?!?
歐陽皓軒沒有說什么,只是在她要上馬車時再次下馬將她抱上馬車,凌安的臉剎那羞紅了,她原本是很滿意江春華的人皮面具的,此刻卻嫌它太薄,看到眾人調侃的眼神趕緊鉆進馬車,她撫著心,發現它卻不受控制的愈跳愈快,歐陽靜怡和兩個丫鬟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更讓凌安想找個洞鉆進去,心里有點埋怨歐陽皓軒,卻想他是江湖中人,自然不拘小節,自己也不能太過別扭,想歪了反而尷尬。
一行人又開始趕路,但還是耽擱了些許時辰,趕到下一個城鎮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只能留宿在客棧里了。待所有人安頓好,方雷被叫進歐陽皓軒的房間,一刻鐘后又離開了客棧。
“安安,那個叫孫什么的男人怎么知道你易容的,又怎么知道你在這里,我們此行除了隨行之人沒有人知道的?!痹缇蜐M腹疑惑的歐陽靜怡迫不及待的問道,剛才凌安回到馬車里就想問她了,可是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忍住了,適才剛到她倆的客房她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孫先生是精通星象命理的術士?!绷璋驳f道。
“術士?也就是算命的嘍,那他當初怎么沒有算出有人要置你于死地,還是……啊,不會他也是同伙吧?”
凌安突然沉默了,低著頭讓歐陽靜怡看不到她的表情,過了好久,歐陽靜怡以為她不會回答她問題了,卻聽到她很輕很輕的聲音:“我們的命格他算不出來。”
我們?歐陽靜怡正欲問是指她和誰,阮慈恩端著飯菜推門進來了,只聽阮慈恩念叨著:“大少爺也真是的,趕了一天的路了,也沒讓方雷吃頓飯再出去辦事,奴才就不是人了嗎?”
歐陽靜怡無奈的搖了搖頭,對于阮慈恩的口無遮攔她已經習慣了,可是看到凌安詫異的表情,不免覺得好笑,遂說道:“安安,這丫頭就是這樣,你別見怪,她啊,從那年掉進湖里后被救上來后就變得胡思亂想開了,還經常對我沒大沒小,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和她誰是小姐了,對我這樣也就罷了,誰知道她還經常頂撞我大哥?!?
阮慈恩冷冷的看著歐陽靜怡,“小姐身份尊貴,丫鬟我哪敢對你沒大沒小呢。大少爺就更不用說了,他就跟天皇老子似的,我們做奴才的只有聽命的份。”
“慈恩,你怎的回事,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在家里也就罷了,在外面要是讓隔墻之耳聽了去,定會惹出一些禍端。”歐陽靜怡厲聲訓斥道,她臉色發白,沒想到阮慈恩會把歐陽皓軒比作天皇老子,甚至說出這種會誅九族的話。阮慈恩什么也沒說,只是背對著她們把飯菜放下,然后又快速的離開了房間,凌安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深了,所有人都入夢了,只有歐陽皓軒的房間燈還亮著,不一會,一個輕功了得的人進了他的房間。
“少爺,那個叫孫士季的男人便是兩年前脫離無吟宮后在江湖消失的神算,外號金算子,江湖人都傳言,他因窺得天機,經常泄密于世,故被祝融焚傷面部?!痹瓉頋撨M歐陽皓軒房間的便是方雷,他一臉的嚴肅。
歐陽皓軒聽完方雷的話,眉頭微蹙,“金算子?”
“傳聞他天文地理無一不知曉,還擅長岐黃之術。”方雷有點猶豫的說道,“據說他當年脫離無吟宮并非是背叛之舉,各種原因眾說紛紜,但他離開無吟宮之后,似乎無吟宮宮主就離世了?!?
歐陽皓軒背對方雷站在窗戶前,窗戶是敞開的,外面漆黑一片,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方雷恪盡職守的站在他身后,很久之后,聽到他說:“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