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古美人嘆遲暮
- 且歌且行
- 靈兮微涼
- 3118字
- 2011-04-11 13:07:52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屈原在千古絕唱離騷中如此寫道。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當年隨先帝征戰沙場的江云天為涼國立下汗馬功勞,曾留下“力拔山河驚云天,勢吞萬里祁華遠”的美名,那一戰當真是橫掃千軍氣沖斗牛,將祁華兩國聯手圍攻涼國的陰謀撕得粉碎,一時間祁華兩國對這位江云天大將軍避之如猛虎,所到之處祁華盡皆聞風喪膽,潰不成軍,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先帝封其為定國大將軍,賜良田千畝,珠寶金銀無數,這位定國大將軍兩朝為官,雖立下赫赫戰功,但對涼國忠心不二。
聽聞當年江云天只是一山間野民,以打獵為生,其力大如牛,曾赤手空拳打死一頭猛虎,先帝征戰之時偶然得見驚為天人,遂親自說服于他,而隨先帝從軍后的江云天以其出神入化的拳法力挽狂瀾,更是舞的一手好槍法,憑借其過人的武藝迅速在軍中贏得大批擁戴者,而先帝惜才之人,將其提拔為將軍,江云天果然不負眾望,齊古斯爾河一戰大放異彩,立下赫赫戰功,一舉擊敗了祁華兩國的圍攻,自此平步青云,他的事跡在民間廣為流傳,茶館說書人每每提及無不眉飛色舞口沫橫飛而渾然不知。
錦繡山河今猶在,將軍鐵骨不復錚!
涼國日益強盛,而這位老將軍卻突染急病,身體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一時可急壞了將軍府上下所有的人,可這位老將軍卻執意不肯將此事告知朝廷,將軍府上上下下都急得火燒眉毛,這天,實在看不下去的江雨憂來到爺爺的房間,江云天膝下有一子,其名江浩然,江云天旨在兒子能繼承他的浩然正氣,征戰沙場,可嘆江浩然卻鐘愛于舞文弄墨,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卻惟獨做不來這征戰沙場之事,江云天雖心有戚戚然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任由其發展,江浩然未能征戰沙場,卻在官場混的如魚得水,長袖善舞,如今也官居二品,時任禮部尚書一職。
“爺爺,這回你必須聽我的!”江雨憂風風火火地沖向江云天的榻前,雙手叉腰,鼓起腮幫,瞪著一雙秋水眸道。
“憂兒,你不懂,別胡鬧!如今涼國表面風光,卻危機暗藏,祁華兩國虎視眈眈,齊古斯爾河一戰雖元氣大傷,但至今已三十載,這些年來休養生息,早已暗度陳倉,只待一有機會就會卷土重來,到時候我涼國沒有防備之下,必會吃大虧。爺爺雖然老了,但余威尚在,此時萬不可鬧大,給祁華小賊以可趁之機”,江云天拉過孫女的手,讓她坐在榻邊,“憂兒,你記住,這件事不可聲張,更不能上報朝廷。”
“爺爺~!”江雨憂不甘心地喊道,嘟起嘴,頭擰向一邊不去看老人那威嚴而不容置疑的眼神。眼神飄向門口,看了看院子里依舊明媚的陽光,深吸一口氣道:“好吧,爺爺,我聽你的。”心里卻暗自做了決定:爺爺,我不能讓你的身體就這樣下去的。
看大江東去,數千古風流人物,嘆故壘西邊,念定國虎將,云天老矣!
任亂石穿空,縱驚濤卷起巨浪,自雄姿英發,感沙場新秀,諶將來兮!
帝都上京,來福茶館。
一身灰褐色麻布衣裳,面容清灌的老者正雙眼圓瞪,抖動著雙唇向眾人說道:“那是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人們都沉沉睡去時,我涼國邊疆卻有一隊人馬悄悄靠近,他們個個身著黑衣,手持長刀,放輕腳步靠近了我涼軍大營,然后猛然上馬沖進營中,要殺個措手不及!而此刻大營里卻一片沉寂。”
茶館里眾人皆屏住呼吸,等待下文,老者環視一周,對這種效果十分滿意,接著故作姿態地端起杯子灌了口水,只可惜那喝水的動作卻并不高雅,捋捋胡子高深莫測地一笑:“正當他們得意洋洋地沖進帳篷要大開殺戒之時,卻發現那帳篷之中空空如也,涼軍早已不知去向,黑衣人中的首領大呼中計,準備撤退卻為時已晚,只見涼軍大營已被紅衣人馬包圍,當先一人一襲銀甲,手握銀槍,一聲令下萬箭齊發,不過須臾功夫,黑衣人盡數死在紅衣人馬箭下,事后,那銀袍將軍只說了一句話:‘犯我涼國者,殺無赦!’”
“這件事我也聽說過一點,那黑衣人好像是祁軍所扮,到頭來偷襲不成卻反落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只不知那紅衣人馬是哪支軍隊?”一面白無須,身材略微發福的商人模樣中年男子問道,顯然常年在外行走經商的他對此事也有所耳聞。
“閣下倒是有些見識,那紅衣人馬正是涼國新進興起的赤焰軍,其創建者卻是一個年僅二十的小將軍。”老者見有人相問,并不急于傾訴,又賣起了關子。
“可是那銀袍小將?”又一人急聲相詢。
“正是。那銀袍小將乃名門之后,只不知是何方神圣,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膽識。”老者朗聲答道。
“難道是名將江云天的后人?不對啊,江云天只有一個兒子,而且在朝為官,難不成是江云天的私生子?”
“聽聞當年江云天曾與青樓名妓有染,有私生子也說不定呢。”另一人煞有介事地道。
“哎呀呀,你們都說錯啦,江云天曾經于戰場救下一女子,應該是那個女子和他的私生子才對啊!”
“不對不對,江云天乃是何等人物?怎會有私生子這一說,你們莫要敗壞將軍名聲!”一人義正言辭,臉上寫滿崇敬。
茶館靠窗一隅,一人一襲青衫,端坐獨飲,聞言但笑不語。端起茶杯細細摩挲,仰首,一飲而盡,一氣呵成,只是一杯茶卻給人以酣暢淋漓之感,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別樣風華,灑脫而又不失清雅,內斂卻又難掩那脫俗氣質。長嘆一聲:“好茶!”
這樣喧囂的環境本不適于品茶,這樣的茶館也泡不出多么精妙絕倫的茶,但若品茶人內心清凈,便是清水也能喝出沁人心脾的酣暢之感。
“兄臺好生自在,只不知在下可否有這個榮幸與兄臺同桌共飲?”一略顯清冷的聲音響起。
青衣人只覺眼前一片藍色,深邃,耀眼,一抬頭就立刻被那雙劍眉下的鳳眸吸引,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如此深邃,只一眼就仿佛陷了進去。
青衣人抬頭的時候,藍衣男子也低頭打量他,清冷的鳳眸在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眸時閃過一抹驚艷,那如黑曜石般純凈清澈的眼眸,如此罕見,干凈,純粹,沒有絲毫雜質,藍衣男子不由心里為之一動,莫名的,他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從心底涌起。
“兄臺?”藍衣男子率先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嗯?哦,請便。”青衣人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藍衣男子在青衣人右側桌邊隨意坐下,“兄臺如何稱呼?”
“靈兒。”
“靈兒?好字。”藍衣男子劍眉輕皺,鳳眸微挑,心下詫異,隨即了然。“在下毅之。”
“毅之?不錯。”話一出口兩人相視一笑。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靈兒一甩折扇,灑脫笑道。扇面潔白如斯,空空如也。
“靈兒真乃妙人也!”毅之略微愣怔,開懷大笑。身后如影隨形站立在側的清秀小廝見自家公子這般模樣張大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揉揉眼睛,發現自己沒有看花眼時又轉首看看那位自己也找不出詞來形容的青衣男子,僅一襲青衫,卻自有一股脫俗氣質,不知為何,他腦子里閃過這句話: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再揉揉眼睛仔細看看,明明是男子沒錯,怎么會有這樣的錯覺?眨巴眨巴眼睛,臉上寫滿疑惑,那懵懂的樣子,天真如小鹿一般。
“毅之兄,這位是?”被那清秀小廝如此可愛的表情逗笑了的靈兒不由問道。
“這是家仆阿仝。”
“阿仝么?他好可愛啊!”靈兒忍不住掩嘴輕笑,眉眼彎彎,臉上梨渦若隱若現。
小廝阿仝一副被雷劈中了的表情,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他這副表情落在隨心眼里,又是惹得靈兒笑的更加雌雄莫辨,要不是念在眼前還有一個名叫毅之的男子,恐怕她早已捶著桌子,笑得直不起腰了。
“呃,靈兒...兄,莫要如此笑了...阿仝,你去叫小二上壺新茶。”
“毅之兄,抱歉,我不是有意而為之。”用收起的折扇敲敲額頭,雙手抱拳,靈兒不好意思道。
“無妨。”
靈兒看向窗外,行人如織,車如流水馬如龍,人群中,一個藍色身影策馬狂奔,引起無數行人側目,咒罵抱怨的聲音此起彼伏。
“毅之兄,在下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青色身影旋身躍出窗外,幾個縱躍消失在人群里,遠遠地空氣里隱隱傳來一句:“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識。”毅之望著那個青色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