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繁華云莊 將星隕落
- 刺客
- 徒留一紙墨香
- 4712字
- 2012-07-10 15:52:30
咸陽城,蘭池宮。
一彎明月掛在蓬萊山頭,落在蘭池湖水中。
屋內(nèi),只聽得兩聲咳嗽,舞陽連忙過來,給歌月?lián)嶂蟊常f道:“不如先歇一歇吧。名冊等會再寫。”
歌月伏在案前,那案上一張長長的竹簡鋪了一地。但見那名冊上,竟寫著無數(shù)人的名字。歌月將名冊緩緩擱下,嘆了口氣,說:“寫這封名冊可當(dāng)真費神。”
“當(dāng)今朝堂內(nèi),文武百官,孰忠孰奸,難道你還不清楚么?”
“亂世紛紛的時候,你可以看到英雄豪杰如雨后春筍,可,天下太平之后,誰又能保證,他還一如當(dāng)初?”
舞陽說道:“那你為何將自己不列在名冊內(nèi)?”
歌月咳嗽了兩聲,手帕上又是一灘鮮血。他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名額有限。我這等垂死之人,又何苦呢?更何況,計劃的最后一步,少不了我。”
舞陽頓時,一雙眼眸中,淚光閃閃,她看著那長長的名冊,名冊分三卷,第一卷上,寫的是諸多皇親國戚,還有諸多嬪妃。第二卷上,是神差,沐雪等人,還有她,舞陽。她撫摸著自己的名字,突然說道:“你不走,我也不走。”說罷,她手指撫過,竟將那名字給抹了去。
歌月無力地?fù)u了搖頭,說道:“你這是何苦?”
舞陽只說:“師兄,我們生不能同眠,死后,愿能同穴。”
歌月牽著她的纖纖素手,說:“我歌月何德何能,能得佳人如此。”舞陽輕輕靠在他的雙膝上,那么恬靜,那么安謐。歌月望著明月,突然說道:“看來,我得先安排一下立太子之事。”
舞陽好奇道:“眾皇子之中,唯有公子扶蘇最為賢能,深得大臣們推崇。”
歌月好奇道:“話說回來,為何這幾年都不見扶蘇?”
舞陽說道:“扶蘇正忙于四方奔走,他廣結(jié)天下豪杰,與六國之士,深交廣識,看樣子,是希望自己繼位之后,能消除六國對秦國的仇恨。”
歌月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六國對秦國的仇恨,只怕除了血債血償,沒有別的方法。”
舞陽道:“那?”
歌月點了點頭,“把他叫回來。”
阿房宮,秦王殿上。
嬴政一臉怒氣橫秋跪坐在龍塌前,那身邊的蓋聶背著夏禹軒轅劍,雙手背后,閉著眼睛立在一旁。
嬴政猛然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是不是朕對他們還太過仁慈?六國畢四海一,至今十余載,朕費心勞神治理天下,可天下人,竟只想著如何刺殺于朕。”
突然起身,從蓋聶身后拔出夏禹軒轅劍。眾大臣連忙紛紛伏地說道:“陛下龍體要緊。”
嬴政一雙憤怒的雙眼,如同烈火在焚燒。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說:“朕,很是憤怒。傳朕口令,廣布天下,若再有出言侮辱我大秦帝國之人。”軒轅劍轟然劃過,將龍塌一角給生生斬斷,“立斬不饒”。
軒轅劍在嬴政手中轉(zhuǎn)了一圈,回到鞘中。他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蓋聶緩緩睜開雙眼,隨后跟了去。
半路上,始皇帝突然頓住了,他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然后咳嗽了起來。蓋聶連忙上去扶住他,嬴政手緊緊握著石橋上的小獅子頭,怒道:“朕,偏要與天抗命。”
浣紗聽見屠蘇屋里又傳來一陣咳嗽聲。急忙進(jìn)屋去。
只見屠蘇蜷著身子裹著被子,渾身在打顫。她發(fā)現(xiàn),每到夜里,屠蘇的寒癥就愈發(fā)嚴(yán)重,難道跟氣溫也有關(guān)聯(lián)?她急忙取了火盆來,三個火盆放在床邊。許久,才見屠蘇身子不再顫抖了。她這才松了口氣,緩緩坐到床邊,看著屠蘇那紅彤彤的臉蛋,看來,他的酒量其實也不怎么樣。她忽而覺得好熱,本就是夏季,加上她坐在三個火爐旁,她隨手褪了外面的衣裳。她忽而想到,若是到了冬天,屠蘇該怎么辦啊?
忽而,屠蘇一個翻身,將她摟住,她嚇了一跳,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脖子根。屠蘇一扯,將她扯進(jìn)懷里,一雙手,在她那光滑白皙的后背上游走,口里還念叨著:“快來,快來,讓老爺我親一口嘛……”
浣紗:“……”
次日,屠蘇緩緩睜開朦朧的雙眼,他先是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突然,他表情愣住了,皺著眉頭,微微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美麗的女子安安靜靜地枕在他的胳膊上,吐氣如蘭,一雙清秀的眼眸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純凈。光滑細(xì)膩的肩膀,乳白色印著木蘭花的抹胸,這,不是浣紗姑娘么?他大驚失色,突然發(fā)現(xiàn)鼻子又流鼻血了,他急忙捂著鼻子悄悄將手臂收了回來。急忙穿好衣服,翻身滾下床去。
可就在此時,只見一人挽簾闖了進(jìn)來。屠蘇大驚不好,袖手一抹,變成云百萬的模樣。來著正是秦師爺蔡倫。他剛一走進(jìn)屋,就看見云百萬衣衫不整的樣子,再探身往里瞧了瞧,但見那浣紗姑娘捂在被窩里。秦師爺一臉壞笑地說道:“啊,老爺你……”
屠蘇連忙食指豎在嘴邊,說:“噓……不許瞎說。”
可就在此時,秦師爺愣住了,那屠蘇也愣了。兩人這才意識到,他穿的衣服,卻是屠蘇平日穿的衣服。如今看著這身段,這身高,體型,還有那一雙眼睛,怎的與屠蘇如此相似?就在屠蘇剛要解釋的時候,只聽見一只咕咕呱呱的鵝叫聲,那只討厭的肥鵝不知又從哪里冒了出來,搖著屁股展著翅膀就在屠蘇腳底下繞來繞去。像是在替他歡慶一般。
秦師爺當(dāng)下再無懷疑。
當(dāng)屠蘇一個人在面具下過著見不得光的日子的時候,浣紗陪在他的身邊。日夜守在他身邊,像丫鬟一樣地照顧他。屠蘇不知道這個任務(wù)到底還要堅持多久。還是無名府已經(jīng)將他忘了。
時光荏苒,海棠花開又花謝。轉(zhuǎn)眼間,已匆匆七個月過去了。
云莊。
一朵煙花沖天而起,轟地一聲炸開,漫天燦爛的煙花,好不多姿多彩。
再看那云莊,一望無際的長龍大街上,到處都是張燈結(jié)彩,火紅的燈籠掛在屋檐,火紅的剪紙貼在門窗。幾個孩童,穿著火紅的新衣裳,三五成群,跳著蹦著,唱著童謠,放著鞭炮。整個云莊內(nèi)再沒有當(dāng)初那般蕭條的景象,反而比之咸陽,更為繁華。紙,已經(jīng)蔓延整個長安縣,整個咸陽城,云莊盛產(chǎn)的布料,也成了天下一絕,人們的衣服袖口上,都若隱若現(xiàn)的可見,一朵手繡的云朵。
云莊,已是天下第一莊。
云莊里面,有一座最高,最亮,最氣派的閣樓,摘星樓。燈火通明,四方都掛著一竄竄火紅的燈籠。忽而,一男子推開窗。一朵煙花盛開,將他的臉照得通紅。他抬頭望著那一朵煙花,笑了笑。只見他一身絲絨長袍,穿著好不華麗,好不氣派。發(fā)簪束發(fā),眉宇清秀,只是比之七個月前,明顯消瘦了不少。
那摘星樓樓下,一位打扮極其華貴,極其賢淑的女子,緩緩走來。一步一步,莊重而溫柔。忽而,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孩撞到她的腿,那幾個小孩抬頭一看,齊聲喊道:“云姐姐好。”
浣紗呵呵笑了笑,摸著他們的頭,柔聲說:“別離你們娘親太遠(yuǎn)了哦。”
幾個小孩又齊聲說:“好~”幾個小孩,大門牙都掉了一顆。浣紗不禁抿著嘴笑了,看著他們蹦蹦跳跳跑遠(yuǎn)了,這才走進(jìn)摘星樓來。
樓里面人潮洶涌,瞧那陣勢,都是四方有頭有臉的人士,見到浣紗進(jìn)來,都紛紛拱手行禮,齊聲道:“云夫人。”
浣紗點了點頭,莞爾一笑,回了一禮,然后徑直朝著樓上而去。樓上也有人陸陸續(xù)續(xù)下來,但凡見到浣紗,無不彎腰行禮。
浣紗來到頂層。
挽簾而入。
只見一男子立在窗前,望著漫天絢爛的煙花。右手還捏著一只玲瓏剔透的藍(lán)田玉酒杯,屠蘇酒的香味,盈盈而入。
浣紗緩緩走來,雙臂環(huán)繞住他,側(cè)臉溫柔地靠在他寬闊的后背。
屠蘇緩緩低下頭,淡淡說道:“大過年的,還讓你為那些商場上的事累到現(xiàn)在,苦了你了。”
浣紗輕輕搖了搖頭。
屠蘇淡淡說道:“一年了。”
浣紗知道他又想家了,想回朝陽谷了。她說:“咱們何不偷偷回去瞧瞧?”
屠蘇搖了搖頭,說:“無名府有無名府的規(guī)矩,一切須得聽從命令。擅自行動者,可大可小。”他忽而思緒又飛到了兒時的時候,他和豆蔻,還有冬兒,還有齊胖子和阿木,一起去應(yīng)考嘍啰。師父,還有時桁師叔,還有谷主,都曾經(jīng)勸他們考慮清楚,還記得谷主說過,一旦成為刺客,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只是命不由己。他到現(xiàn)在才算是理解了那番話。無名府已經(jīng)一年沒有和他聯(lián)系了,每天披著面具過日子,就仿佛被全世界遺棄了一般。他有時候都在想,一年杳無音信,豆蔻會不會想他。會不會有人突然問起,那個傻頭傻腦的屠蘇去哪了?
可是,他只能是胡思亂想,沒有人認(rèn)識他,也沒有人會知道他在哪里。
屠蘇突然說道:“紗兒。”
浣紗:“嗯?”
“等過了新年,我們就成親吧!”
浣紗仿佛聽錯了,她睜著大大的眼睛,芳心亂竄。
忽然,聽見一人踏著樓梯上來,他拍著手掌,說道:“果真是郎情妾意,郎才女貌啊。”
只見秦師爺邁著慵懶的步子走來,他拱手彎腰,行了一禮,說道:“見過老爺、夫人。”
屠蘇曾經(jīng)跟秦師爺說過,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別再叫他老爺了。可秦師爺說反正已經(jīng)叫順口了,人前人后改口太麻煩,就一直老爺老爺?shù)亟兄M捞K說道:“我說秦師爺,你向來是個識趣的人,怎么今兒如此不會挑時辰?”說著,他轉(zhuǎn)身反摟著浣紗,浣紗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依偎在他懷里。
秦師爺卻說道:“不是小的不解風(fēng)情,只是,云莊十萬百姓非要在這個元宵佳節(jié)感謝他們的救命恩人,小的實在推脫不得,這才失了禮。”
屠蘇聽了呵呵笑道:“既是百姓厚愛,卻之不恭受之有愧,我們且去瞧瞧。”說罷,三人一同前去。
那樓下,數(shù)萬百姓著錦穿羅,立候在摘星樓下。
但見那秦師爺緩緩走來,接著,才看到他們期盼已久的大恩人,云百萬。
一位花白老者,捧著一個紅布遮著的盤子,緩緩走來,“老朽,參見縣老爺。”
屠蘇上前將他摻起,說道:“眾位親朋老友,大家都是一家人,千萬不要如此見外。顯得生分。”
老朽一邊摸著眼淚擦著鼻涕,說道:“老朽僅代表云莊十萬百姓,送大人一份薄禮,還望老爺千萬別嫌棄。”
屠蘇一臉微笑,淡淡說道:“本官,也是做分內(nèi)之事。承蒙諸位厚愛,這禮,實在受之有愧。”
眾人仿佛炸開了鍋,那老朽緩緩轉(zhuǎn)身,對著眾人說道:“大家,老爺為了我們這十萬半生不死的東西,假造圣旨,冒死為我們修筑棲身之所,又為我們謀求生計,又讓我們過上了這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富貴日子,老朽只想在有生之年,向我們的恩公,表達(dá)一聲謝謝,可是,恩公說,他不能收。你們說,我老頭子,該如何是好啊?”
他話音剛落,頓時那十萬人一起跪了下去,浣紗嚇了一跳,但見那十萬百姓,熙熙攘攘,將整個云莊幾條大街都站滿了。
那十萬人齊聲喝道:“請恩公,接此薄禮,昭我赤心。”
屠蘇連忙將老頭子扶起,說道:“大家快快請起,你們大多人都是長輩,當(dāng)真折煞我也,快快請起。這禮,我收下便是。”
老頭子緩緩起身,屠蘇將那紅布一扯,只見那盤子上,只放著一個小小的金鑰匙。屠蘇好奇道:“這是?”
老爺子急忙說道:“請。”
十萬眾人讓開了一條通道,屠蘇邁步跟著他們走去,浣紗挽著屠蘇的手臂,娓娓隨著他。但見老頭子將屠蘇引至一個酒窖廠,屠蘇好奇道:“老爺子莫不是要送我一壇酒不成?妙極妙極,這個禮,當(dāng)真妙極。哈哈。”
他跟著老頭子一起下了酒窖,但見那老爺子用那金鑰匙打開門,屠蘇與眾人一走進(jìn)去,頓時傻了眼,那十萬百姓是要送他酒不錯,可不是一壇,而是一千壇屠蘇酒。
這屠蘇酒本就珍貴,有驅(qū)寒補陽,驅(qū)邪避兇之效,一般只在元宵佳節(jié)時候,有錢人家才舍得喝上一口。一壇屠蘇酒,論年份估價,五年以上的屠蘇酒,一兩酒就是一斤黃金。若是二十年的屠蘇酒,可就是價值珍寶了。更別說這一千壇屠蘇酒,屠蘇要喝到何年何月才夠啊?
老爺子說道:“我等聽聞恩公喜歡喝這屠蘇酒,于是令眾人從九州十六郡收集了這一千壇屠蘇酒,贈與恩公,這些酒雖然年份不足,不過,恩公喝這酒會越來越香醇。還望恩公笑納。”
屠蘇笑了笑,說道:“既然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我也就不再推脫。但是,下不為例,你們大家都是從窮苦邊上走過來的人,知道今天的一切,來之不易。日后,縱然日子富裕了,也萬不可鋪張浪費。”
老頭子連忙跪下,磕著頭,說道:“老頭子,銘記恩公教誨。”
咸陽城,阿房宮。
那嬴政正在案前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章,他兩鬢斑白,滿臉滄桑。蓋聶背著軒轅劍,立在一旁。
“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
只見一個侍衛(wèi)慌里慌張地跑進(jìn)來,一個連滾帶爬,在嬴政面前跪下。嬴政怒道:“何事慌里慌張?”
那侍衛(wèi)哭著喊道:“王,王,王將軍,歸天了。”
那嬴政一聽,頓時恍如一個晴天霹靂,表情呆住,半晌,他突然噗地一聲,仰天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漫天的血腥沫,氤氳在空中,灑在那堆積如山的奏章上,也灑在他那斑白的兩鬢上。
快傳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