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雨停了，可惜看不見彩虹?！眲C凜只說了這么一句，就變安靜了。

白凈靜靜地看著凜凜，笑了笑，“是誒?！?

凜凜躺在病床上。依舊很安靜。改了以往的活潑。

“這兩年過得好嗎？真奇怪，猜測了很多種想見方式，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見到你。你還是很快樂?！卑變粝氪蚱七@種安靜。她不喜歡沉默，尤其是和凜凜單獨相處的沉默。她，有點恐慌。

“我也在想。這種方式不是很好。我不喜歡?！眲C凜淡淡的笑了笑。上揚的嘴角代表著他現在很快樂。

“我出院了之后，我會申請留職停薪。我想我們公司應該會同意?！?

“然后呢？”

“我就呆在家里吃白飯。讓舒恒養我?！?

“不通知叔叔阿姨？”

“不了，又不是快死了，不至于。”

“那我呢？”白凈很艱難的問出了這句話。

“你？你當然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工作，談戀愛。然后結婚?！眲C凜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笑得很快樂。

“凜凜，我……”白凈還沒有說完，凜凜就打斷她，“不要你了，我想，我們就還是朋友，將來結婚不要忘了寄請貼給我。我很樂意去，并且給你封個大紅包?！眲C凜很快的說完，然后用纏著紗布的眼睛看著白凈，他很精準的就找到了白凈的位置。

“不要，我找到我想要的了。你原來不能安排我的生活，現在你依舊不能。當初我們并沒有分手，現在也依舊沒有?！卑變舳⒅鴦C凜，一字一句地說著。表情很堅決。

“你在同情我。我不要你的同情。沒有你，我依舊活得很好。”凜凜一字一句很堅決的說著。他坐起來，顯然有些激動。

“現在，是你在同情我。凜凜，你以為你眼睛瞎了，你會拖累我，你不相信我因為你的眼睛瞎了，就離開你。是你不相信我，是你在同情我。如果我的眼睛瞎了，你會和我一樣。”白凈走到床邊，從身后抱住凜凜?！笆悄阍谕槲?，是你不相信我。我聽到恩夏說你出了車禍，我就在想，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要不然你死不瞑目。這不是賭氣，是我的驕傲。我想了很多，和恩夏在一起的一年，她讓我明白很多。她問我，如果相遇你有了別的女朋友或結了婚，我會怎么辦？我想，我會很傷心，很傷心?？墒羌偃缒闼懒?，我也不想活了。”白凈輕輕抱著他。

凜凜聽到“你會死不瞑目，這是我的驕傲”的時候，手輕輕的顫抖，抓住了白凈的手，“你是笨蛋嗎？”

白凈沒有說話，她只是抱著凜凜，然后開始哭泣，聲音很小，可是像受了委屈一樣，哭的讓人心疼。

“睡吧，明天我們就回家去?！眲C凜拍了拍白凈的背，拍的很輕柔。然后，不再理白凈，躺在床上，安靜的睡去。白凈理了理被凜凜揉亂的床單，躺在旁邊的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醫生幫凜凜將紗布拆開，臉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一雙眼睛依舊明亮，一眼看去，卻看不見焦點。恩夏要上班沒有來。舒恒請了假來辦出院手續，白凈回去收拾房子了。

“謝謝醫生?！眲C凜在門口大聲的喊了一句。醫生望向凜凜笑了一下，對舒恒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舒恒，你和恩夏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啊？”凜凜笑呵呵的說著，眉毛隨著他的仰頭輕輕動著。

“她什么時候嫁，我就什么時候娶。”沒有表情，舒恒淡淡的說著。

“哈哈，你等小恩夏自己說？那你要等一輩子了。她臉皮薄得很。你見過家長了吧。恩？”凜凜在舒恒的牽引下慢慢的往前走著。他的眼睛一片霧蒙蒙的，明明有個模糊的影子，可偏偏就是什么也看不見，舒恒很小心的走著，也很小心的在維護凜凜的自尊。

“見過了。恩夏父母沒有說什么，我媽也沒說什么，只是再催什么時候把婚事辦了。她走的一年里，誰也不知道我們的狀況。我想，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不想嚇著她。”舒恒講凜凜輕輕送進出租車，然后，將一個電話塞給他，那是恩夏打來的。

“恭喜啊，凜凜。晚上我回去給你做好吃的。”恩夏笑呵呵的說著?？吹呐宰兊耐乱詾槎飨闹辛诵?，太不像了。恩夏自顧自的走到茶水間，和凜凜調侃的幾句，收起了電話。

舒恒看著凜凜打電話眉飛色舞的樣子，笑了笑。笑得很開心。一路上，兩個人在討論回家以后的分工。

因為凜凜暫時不用工作，所以凜凜將平常的家務都攬了過來，還笑嘻嘻的說，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嘗試在沒有光的情況下做各種有意思的事呢。還勸著舒恒找塊布把眼睛蒙起來，體驗一下。舒恒笑著說，家里有一個體驗者就好，可以出本書，就叫，沒有光明的燦爛日子。凜凜直呼好啊好啊，可以掙錢。說完兩人相視一笑?；丶业穆罚錆M了喜悅。

5月17號。

凜凜在家里慢慢適應了沒有光的生活已經半個月了。舒恒為了凜凜方便行走，將屋里騰地很空，只是在床的邊上放了一個音響，那是凜凜聽音樂用的。平常吃飯都到對面吃飯。兩個女人下了班就在討論給凜凜吃什么最補。以至于凜凜抗議。怪白凈把它當豬養，還怪叫白凈是不是打算把他喂肥了拿去賣錢，氣得白凈打算連著一個星期給他喝稀飯。

恩夏和舒恒笑著看著兩人斗嘴。開心的像是在看戲。恩夏還興沖沖的拿他們做賭注，說是賭凜凜喝稀飯能喝幾天。在凜凜喝了三天稀飯，餓的走不動路的時候求著白凈把他當豬養，才結束了家里像鬼哭狼嚎一樣的聲音。恩夏輸了錢，氣沖沖的責問凜凜太沒出息了。凜凜氣瘋的倒在沙發里裝死人，還叫著說沒有天理。白凈和舒恒在廚房里聽著兩人的斗嘴，相視一笑，笑的無比甜蜜。

街上樹影里傳來蟬鳴陣陣，西下的太陽，漸漸收斂了刺眼的光芒，用著橙紅色的光籠罩大地上的一切。微風襲來，路旁的柳枝隨風搖曳，像是照片里的美好背景圖案。

舒恒輕輕牽起恩夏的手，走在公園里。公園里有很多人，他們歡樂的笑著。還有小朋友爭奪玩具的聲音。

“姐姐，你的手環掉了?！币粋€乖乖的小女孩拉了拉恩夏的裙子，恩夏低著頭看著有著粉紅臉蛋的小姑娘。笑著接過手環，捏了捏女孩的臉，說：“好可愛哦，謝謝你啊，小姑娘。”小姑娘跳著跑遠了。恩夏看著小姑娘，再看看手里的手環，最后看向舒恒，舒恒不禁問了一句，“怎么了？怎么這么開心。”恩夏偏著頭，笑出了聲，“我喜歡，不行嗎？”舒恒笑了笑，不再說話。牽著恩夏向樹林深處走去。身后，拖著長長的影子，在夕陽的照射下，有著一層淡淡的金黃色。

漂亮，無比。

夕陽的最后一抹光在城市亮起路燈時消散。天邊也升起了一彎月牙，恩夏和舒恒慢慢走回來，恩夏還在比劃著什么，舒恒搖搖頭，氣的恩夏連捶帶打，舒恒笑著抓下恩夏的手，笑著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這么激動好不好。說起來，你變了很多?！?

“嗯？”恩夏看著舒恒。

“我原來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樣豐富的表情。這一年，你過得很輕松吧。我可以想象，和我在一起，你有多壓抑自己的情緒?！笔婧憧粗飨妮p輕的微笑，曉得很輕松。

“不，不是?！倍飨挠悬c慌亂。她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了原本的慵懶，還有，一些舒恒不知道的，習慣。

“呵呵，我很感謝這一年，讓我可以看見完整的你。我很幸運?！笔婧惚е飨?，親吻了她的額頭，拍拍她的臉。

恩夏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揪了揪舒恒的臉，然后大聲笑起來，走進房里，不再理他。舒恒晃晃手，也走進自己的屋子。他覺得，要和凜凜談一談才是正經事。

“恩夏，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卑變艨粗M門的恩夏，興沖沖地說著，還順便遞給恩夏一杯水，恩夏接過水，順勢坐進沙發里，笑瞇瞇的看著白凈?！笆裁词拢阏f，看你這么高興。凜凜有眼角膜了？”恩夏偏著頭猜測著，她覺得能讓白凈這么高興的事，這個應該是頭一件了吧。白凈搖搖頭，“眼角膜固然很重要，不過這是可遇不可求，天津甚至全中國都有很多人在等，有機會再說吧。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要結婚了，和凜凜，我們要結婚了?！卑變襞d高采烈地說著，眼里的幸福，溢出眼角，讓恩夏都被感染了她的喜悅。她看著白凈，白凈還在說著自己想象的婚禮，她很快就要把它變成現實了。

“恭喜你啊。白凈。你終于可以和凜凜幸福的在一起了。真的很開心，恭喜你了?！倍飨恼嫘牡恼f著。她，是真的很快樂。她想像著白凈穿上婚紗時的美麗。

白凈握著恩夏的手，嘆了一口氣，“轉了一圈，終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發現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還有人，還好，知道的不是很晚。也沒有錯過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還有人。我很高興。也很快樂?！卑變艨粗飨?，恩夏淡淡的微笑，她偏著頭看著自己。

“我也是。真的為你開心。祝你幸福?！卑變魶]有在說什么，她轉身回到臥室。留下恩夏一個人在那里。恩夏微笑著看著離開的白凈，沒有說話。她在想，她是不是也該和舒恒，結婚。想一想，在一起也已經很久了。結婚。恩夏想到這里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結婚，也許，也很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