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霖啊，過來幫你娘去……”從里屋低著頭邊說話邊走出來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鐵霖鐵柱的爹。



“哦，這位就是村民口中的……姑娘吧？”



“火姑娘，這個是我爹！”鐵柱笑著走過去挽住爹的手臂，遭來爹的一句‘多大的孩子了，馬上都可以娶媳婦了還黏著你爹。’



“伯伯好。”火絨悠第一感覺就是這位老人家非常親切善良，他顯然不知道她的‘仙女之說’，對她的認識應該還停留在村民口中描述的‘妖怪之說’吧。還有，她非常羨慕鐵柱這樣黏著他爹，他爹肯定也非常疼愛他，她多么希望從小也有一個爸爸如此疼愛她……



“娘怎么了？”鐵霖一聽到爹提起娘，心里就緊張，這和病人家屬聽到醫生無緣無故突然提起病人是一個心態。



“差點忘了，我新配了一種藥材，去幫你娘把藥煎了喂她喝下，然后觀察她喝完之后的反應。”說著把手里包滿藥材的藥包遞給鐵霖，鐵霖接過離開。



鐵伯伯指了指家中為數不多的幾張小板凳對火絨悠說，“姑娘先坐，家徒四壁沒有好的招待姑娘，怠慢姑娘了，柱子，跟爹進去把飯菜端上來。”



火絨悠咽咽口水，終于開飯了……結果等了好久都沒有一個人出現，火絨悠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后院找他們，正好看見煎好藥給娘端去的鐵霖，便跟著他一起進了后院的一間小屋子。



“娘，怎么坐在地上？地上涼，來，坐到床上去。”



因為屋子里只有一張床，連桌子都沒有，鐵霖隨手將藥碗擱在地上，打算把娘抱到床上去，結果娘又犯病，一個勁捶打他，娘自幼勞作，力氣不小，一拳打在鐵霖的心臟處，鐵霖吃痛地放開她，跌坐在地上。



火絨悠連忙走上前，“你沒事吧？”



“沒事。”兩句話當口，娘又把剛剛煎好的藥打翻了，瓷碗的碎片濺了一地，鐵霖急急忙忙爬起來抱住娘，怕藥燙到她，又怕碎渣扎傷她。



火絨悠也蹲下想幫忙撿碎片，誰知鐵霖他娘突然伸手抓住她，面色非常激動，嘴里念念叨叨，“蓮兒……蓮兒……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娘的心頭肉喲……在外面吃苦了吧……娘給你做好吃的……好吃的……你最愛吃的……”



“娘……”鐵霖嘆了口氣，“火姑娘，能不能拜托你幫一下忙？”



火絨悠點頭。



“娘，你看，姐姐回來了，姐姐真的回來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三個會一起照顧你的，你一定要好起來。”



“是啊，娘，我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了。”



“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她的眼神又渙散開來，沒有焦距。



“對，回來了，先躺到床上去好不好？”



她真的安靜下來，任由鐵霖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

聞聲趕來的鐵柱父子倆站在門口看的目瞪口呆，鐵伯伯甚至差點熱淚盈眶，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她除了在喝完藥之后會昏睡，什么時候這么不打不鬧好好睡覺了？這姑娘是福星啊，是他們鐵家的福星啊！



火絨悠看著鐵大娘慢慢入睡，心里很開心，做好事的感覺就是和做壞事不一樣。



“謝謝姑娘了，飯菜已經備好，請到前廳入座。”鐵伯伯一改客氣疏離的語氣，微笑著側身示意火絨悠走前面。



“鐵霖，去廚房把早上殺的雞燉了，給姑娘好好補補。”鐵伯伯邊把家中最好的一張椅子搬到火絨悠跟前邊對身旁的鐵霖說。



火絨悠有點受寵若驚，畢竟不是自己家，這么熱情款待適應不過來，“不用了鐵伯伯，留著給大娘吃吧，我這里的就夠了，呵呵，差不多了。”



“這怎么行，姑娘是我們鐵家的貴客，理應好好招待，家境貧寒，只能委屈姑娘了。”



一大堆客氣話之后，鐵伯伯終于說出了心里話，“姑娘啊，伯伯拜托你一件事行嗎？”



“叫我悠悠就可以了，您說。”火絨悠大概猜到了什么事。



“鐵霖和鐵柱原本有個姐姐，叫蓮兒，算算年紀今年應該剛滿十八，我和孩子他娘沒有什么重男輕女的想法，兒女都疼，尤其是注重培養女兒，希望她以后可以嫁到外面去，嫁個好人家，可是誰知道……”想到傷心往事，鐵伯伯忍不住哭了起來。



“可是誰知道，”鐵霖摟住爹骨瘦如柴的臂膀，接過話頭繼續講，“五年前，姐姐和家里大吵一架之后負氣離家出走，因為姐姐嫌村里的條件太差，三天兩頭鬧離家，一開始爹娘也就沒在意，以為她過幾天就會回來了，可是十多天過去了姐姐一點兒音信都沒有，爹娘急了，組織著全村的村民四處尋找，幾乎將整個南村翻了個遍，都沒有姐姐的影子。”



鐵伯伯終于控制住情緒，擦干了眼淚，嘆口氣說，“孩子他娘天天哭夜夜哭，直念叨會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出了事可怎么辦，我聽著心煩，一氣之下命令大家誰也不許再找，她遇了困難自會回來，可是結果，她再也沒回來過……”



“一年之后，終于盼來她的一封信，信中寥寥數字，大概說了她遇到了江府的江公子并入府做妾，江公子儀表堂堂英俊瀟灑，江家是個大戶人家，和朝廷還有親戚關系，她很幸福，勿念。我和孩子他娘也終于可以安心了，又過了一年，我偶然跟著村長去城里辦事，想順道去看看蓮兒，可是當我走到江府府前的時候發現，江府到處掛滿了白條，而且府中還有被燒過的痕跡……”



“后來我爹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錢才從看門的口中得知，江府前幾天死了少爺，那個少爺你說他死就死了，拉什么墊背的，居然死前要求陪葬！我姐姐也是府中小妾，自然要一起陪葬，下葬前晚，府中燒起燃燃大火，好幾個小妾都葬身火海，死無全尸，我姐姐也在其中……我爹知道后當場昏倒，我娘，也瘋了……”



“所以悠悠，求求你救救我家老婆子吧，她認了你，現在只有你可以救她，我給你當牛當馬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