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鄭羽皓家，他父母還是很熱情，甚至因為已經見過一次面反而更加歡迎了，但這熱情里似乎藏著一種情緒，被壓抑的情緒，我看得出來，那其實是一種拒絕，一種出于自我保護不想被打擾的拒絕。但我假裝沒看到，把買給他們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以此博得好感，我不想跟他們說故事，我想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把鄭羽皓的尸骨遷走，但是遷到祖墳這件事必須經過他們同意才行，否則真是難辦，所以我得想一個好點兒的理由。這個問題之前我已經和董哲在車上商量過了，我們最后得出的結論是不能撒謊，我們覺得他們肯定知道鄭羽淘的病，更知道當初的秘密，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但這就需要我們的攻心戰術了。

晚飯已經快做好了，看到我們來了，他們臨時又加了三個菜，一個熱菜，兩個涼菜，都是自家產的蔬菜，很快就做好了。我們吃得很香，一旦吃了東西，喝了點酒，彼此之間似乎也更近了一些。席間，我故意談到了鄭羽淘，董哲在邊上添油加醋，說著他的反常表現，為的是提前做好鋪墊。我就不信他們不中圈套，畢竟他們很淳樸，別看活了這么大歲數，其實都是感情用事的人，只要我們動之以情，軟磨硬泡，功夫做到家就一定能成功。

吃完飯，鄭羽皓的母親收拾了桌子，我們在外面坐著，一會兒她抱著一個大西瓜，就放在桌子上切開了，一刀兩刀三四刀，刀刀嫻熟，一會兒就切成了均勻的小塊，讓我們拿著啃。啃著西瓜，我開始說出了心中的計劃。

我說，鄭羽淘精神方面好像有問題，他偶爾會把自己當成哥哥鄭羽皓。

倆人一聽這話，西瓜都不啃了，放在桌上，沉默不語。

我接著說，后來我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我注意著他們的表情，此刻是小心翼翼而又迫切渴望什么的表情。

醫生怎么說？當媽的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醫生說這是心病，去了幾次，把他的癥結所在也找到了。我說，故意欲言又止。

那是因為什么呢？他們問我。

我做出為難的表情說，這跟鄭羽皓的死有關。

兩個人的臉色又變了，我摘掉他們一定是心里一驚，但他們都沒再問，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接著說，鄭羽皓的魂可能還沒安定，偶爾會上鄭羽淘的身。

鄭羽皓的父親說，你們都是讀過書的人，怎么還迷信呢，沒有的事。

我說，有些是不能用科學來解釋。

你們看的心理醫生也太笨了吧！他爸說。

我說，這也是有可能的，據我們觀察，的確是這樣。

他媽忍不住問，具體是什么關系？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得問您，鄭羽皓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說。

不是告訴過你嗎？是病死的。他媽說。

可是——我剛說出兩個字就被他爸打斷了。

你要是來看我們的，我歡迎，要是來打聽早就過去的事，那明天你們就走吧！他爸說。下了逐客令，看來他還是走不出當年的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