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趕到賽馬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以前的認知是完全錯誤的。整個比賽場地除了賽馬道以外，在起跑線附近全是各種各樣的馬販子和賣馬的人。所謂的賽馬，其實只有為期三天的賽程里，最后一天有個統一舉行的比賽，想參加的找參與者去報名登記。

而前兩天，甚至是第三天不舉行比賽的時候，賽馬道是供這些買賣馬匹的人試馬用的，畢竟，雖然突厥人善于養馬，喜歡各種各樣的好馬，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是伯樂。有時候，買賣的雙方產生了爭執怎么辦？那好，覺得你的馬好，上去跑兩圈。或者，自己覺得自己的馬匹不錯，而無人問津，自己騎馬上去跑跑，展示一下馬匹的速度，耐力。

雖然是十冬臘月，可是，整個賽馬場卻是熱火朝天。不斷的有人帶著各種各樣的表情，騎馬沖上去，又有那嘻嘻哈哈或者笑瞇瞇的從賽馬道上騎馬下來。

突厥人、漢人、室韋人甚至是契丹等少數民族的人各種打扮的都有，討價還價，品評馬匹的可以說是熱鬧非凡。

莫問好奇的這里走走，那里看看，只覺得心里貓抓似地，在他看來，還委實沒看見劣馬，全是好馬，一個個的膘肥體壯，可惜的是莫問不懂相馬，今天也只是來看看，真正要采購，還得是王儒這個馬癡親自過來。

看到一匹毛色純黑的高頭大馬，看起來頗為神駿，圍觀的人也不少，莫問好奇的湊上去，打聽了一下價格，莫問暗暗咂舌，這個價格也忒高了點兒，照這個幾十兩銀子一匹，最少要兩千匹，鬧不好備用的馬匹也算上，就要三千四千的，這恐怕師家要傾家蕩產啊。真要為了組建這么一個小規模的騎兵大隊，把家產全搭進去，就不是師若顏這個族長可以做主的了。不甘心的再問了幾家，價格相差不是很大，莫問就一陣頭疼。終于知道，為什么歷史上著名的騎兵隊伍那么少了，威名赫赫的李家玄甲騎兵也不過是一千余人，這他媽光馬匹的造價就不是一般人負擔的起的。

怎么辦？腫么辦？腫了辦！正有些沮喪的四處溜達，忽然聽見前面一陣哄鬧。莫問抬頭看時，卻發現一個胖子在那吐沫飛濺的大聲叫嚷著什么，仔細一聽，倒是聽得著胖子說道：“咱這幾匹馬，可是從亞馬那里，高價買來的，你們要是有那本事，自己買去，跑這里跟我說價格太貴，能耐自己去啊！”

誰是亞馬？馬販子還是養馬的？怎么，他家出的馬很好么？莫問疑惑間，就見個漢人文士打扮的人站了出來，怒道：“你這是替馬賊銷贓，誰不知道亞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就連頡利可汗都曾派兵圍剿過，你這馬再好，也不過是贓物，贓物！”

“贓物？嘿嘿，小子，贓不贓物，關鍵看他值得多少，買不起就不要窮叫喚！圍剿又怎么了，亞馬不還是過的逍遙自在？”胖子摸著自己肥大的下巴，不屑的說道。接著人群又是一陣叫嚷。

莫問好奇的四處看看，找了個瘦了吧唧的小老頭，湊過去施禮道：“大伯，小的是初來貴寶地，不太懂規矩，請問您，這亞馬是個馬賊么？”

小老頭倒是很好說話，壓低聲音笑道：“后生，可要當心啊，這亞馬并不是個人名，只是一個馬賊團伙的名號，而且，是這大草原上最大的馬賊，只是，誰都沒見過，見過的人全都死了！傳說啊，他們有上萬人，全是精悍的騎兵，就連頡利可汗的金狼騎去圍剿，都沒占得便宜。”

上萬人？莫問有點蛋疼，這跟自己前幾天遇見的馬賊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么，都上萬人了，還叫馬賊？都成一支規模龐大的騎兵了。這種隊伍機動性很高，想打就打，想跑就跑，也怪不得頡利都沒有圍剿成功。

只聽小老頭又續道：“據說，這亞馬所過之處，是無一活口，雞犬不留，相當的殘忍，這大草原上，人人恨的他們牙根疼，可誰也沒那本事將他們一網打盡。誰要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被他們知道了，馬上就是殘忍的報復。小伙子可要當心吶！”

莫問楞了楞，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施禮道：“老伯，這里的馬賊很多么？”

老頭疑惑的看看莫問，奇怪的問道：“小伙子，你問馬賊做什么啊？要知道，那都不是什么好人，千萬別招惹他們。”

莫問笑笑，說道：“老伯，我不是要招惹他們，就是因為不想招惹他們，才要問清楚，萬一哪天不小心碰上了，可不倒霉了么？”

“說的也是！那我就跟你說說，看你這后生人不錯。”小老頭將手揣到袖子里，沉吟一會兒，似乎在整理思緒，然后，緩緩道：“要說這大草原上的馬賊，比較著名的有這么幾股，當然最大的就是亞馬，然后，其實其他的雖然也有幾個出名的，可是沒有哪個上千人的，據說亞馬不會讓其他的馬賊突破千人，威脅到自己草原霸主的地位，具體的，咱小老百姓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里，小老頭四處看看，似乎是覺得有些冷，莫問會意，連忙道：“大伯，這附近有我家的帳篷，您要是不嫌棄，就和我去坐坐，喝口水，咱慢慢聊。”

老頭兒倒是挺高興，于是和莫問兩人找到了帳篷，坐了下來，莫問又打發人去給老頭燒點熱水，弄點吃的。

老頭奇怪的問道：“小伙子，看樣子身份不簡單啊。”

莫問笑著解釋道：“晚輩是個漢人，有些武藝，來這里謀個生活，承蒙這家主人看的起，聘為護衛頭領，所以，還是能使喚幾個人的。”

老頭倒是沒有懷疑什么，伸手在火上烤烤手，搖頭笑道：“這上了歲數啊，就怕冷了，天一冷，就覺得身子骨不行了。呵呵，剛才咱說到哪兒了？”

“說到亞馬不會讓其他馬賊人數突破千人。”莫問笑笑。

小老頭點點頭，繼續道：“說的有點亂，這些事，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就說這實力第二的吧，說是為首的是個獨眼龍，叫做什么獨眼金雕，突厥人，手下據說能有個七八百人的樣子，人數也不是很多，不過據說是個個裝備精良，戰斗力很強悍，曾經有次和一個馬賊團伙黑吃黑，對方人數比他們還要多不少，可結果呢，對手一戰除名，這獨眼金雕也就成了這勢力第二大的。”

莫問笑著打趣道：“那不是說，這獨眼金雕走的是精兵路線咯？大伯，什么叫裝備精良啊，是不是說他們和軍隊一樣都有鎧甲和馬鎧啊？”

“好像聽說是的。”老頭答應一聲，續道：“這第三大勢力，為首的叫做巴勒奔，是個契丹人，手底下能夠有個八百多人的樣子，倒是很一般，就是人多勢眾，其他的馬賊，多數也就一兩百人，沒什么特別的了。年輕人出門可要小心啊。”

莫問趕緊道謝，又伺候老人吃了點東西，喝點烈酒，將他送了出去。

天下，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背后是什么人，這個組織專門靠買賣情報為生，當然，不同的情報，要價也不同，莫問來到這興寧城里天下會館的時候，一個掌柜摸樣的人接待了他，滿臉透著精干的摸樣，微微一笑道：“客官要打聽什么內容，兄弟好估價。”

莫問回頭看看左右，笑道：“說話不方便，是樁大買賣。”

這人把莫問讓進一間里屋，仔細的關上了門窗，又落下窗簾，然后，分賓主坐下，笑道：“這里隔音，當然，只要說話聲音不是太大，外面的人不會聽到，客官可以說了。”

“我要大草原上所有馬賊的資料，包括首領、人數、馬數、戰績、老窩還有首領的愛好。越詳細越好！什么時間能給我？”莫問淡淡的說道。

“三天。”這掌柜伸出三根手指，笑瞇瞇的說道：“定金一千兩，到時候再付四千兩。”

“貴組織很會賺錢！”莫問笑笑：“錢，我一會兒派人送來，消息，我希望能夠讓我滿意！”

掌柜拱拱手：“一定！兄弟這就去安排人收集整理。”

*******

王儒回來的時候，醉醺醺的，滿身酒氣，是被田野和一名鐵衛架回來的，沒想到田野將他放在帳篷里的鋪蓋上，他卻忽然睜開雙眼笑了笑。

莫問遞給他一盞茶，搖搖頭問道：“今天喝了多少？”

王儒笑道：“也不是很多，每個人能有個十來碗，后來怕喝多了誤事，我就裝醉回來了。”

“如何？”莫問自己端起地上的燒酒，喝了兩口，出了口氣。

“倒是相信我們的身份了，我也大概和他說了我們想買馬，這小子還是有點心機的，表示這事他做不得主，回頭問過了他老子才能答復我。”王儒一邊喝茶一邊緩緩說道。

“我今天去了天下會館。”看著王儒有些不解的眼神，莫問解釋道：“我今天打擂出了點狀況，只好半路逃了去賽馬場，大概問了問價格，覺得我們的經濟實力根本就買不起這么多馬匹，所以，我去會館打聽馬賊的情況。”

王儒眼中精光一閃：“你是想，黑吃黑？”

莫問又給自己灌了幾口酒，重重的點點頭：“沒本錢的買賣最劃算，但是不能去搶劫，只好黑吃黑，知道亞馬？”

王儒笑笑：“恩，大草原上最大的馬賊團伙，號稱萬人，雖然不實，但是至少幾千人幾千騎還是有的，手段殘忍，無惡不作。”

“如果，我們能吃掉他們，是不是就不用買馬了？”莫問的盯著王儒問道。

王儒搖搖頭：“不現實，他們人太多，少說也有五千騎兵，就算是突襲，我們也沒絲毫勝算。”

笑意從莫問的眼角擴散到嘴角，莫問忽然大笑起來：“嘿！那就想辦法先吃小的，就想滾雪球，總有能吃掉他們的一天。”

王儒遲疑道：“可是，馬賊們很狡猾，并且，沒有固定的居所，很難下手。”

“我們要練兵，練出一只機動性和反應能力極強的游擊部隊，身體素質要好，要擅長打夜戰、突襲戰，要人人像黑暗中的刺客，不出則已，出則致命。”莫問在桌子上用酒水寫了游擊隊三個字。

王儒仔細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問道：“像草原上的狼群？”

“恩！像狼群，白天摸情報，晚上突襲！”莫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