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不行，小城媽得走了，照顧好自己。媽對不起你。”說著凌亂的腳步聲漸漸走近。洛言不敢作聲，依舊躲在門外，一會便看見一個女人匆忙的掩面離去。

聽里面沒了聲音，她慢慢走進。剛過門口，就停住了腳步。因為蘇墨城沒走，他一直蹲在走廊上，頭深深的埋在胸前，雙手環繞膝間。看著他肩膀有節奏的抖動，她的心竟有些發悶。

驀然他抬頭，對上她的雙目，他的眼睛本來就漆黑明亮，加上眼淚的點綴，更加深邃迷人，他站起來，用手擦了一下泛紅的鼻尖，從洛言旁邊走過，在擦身的那一刻，她看到蘇墨城望了自己一眼，或許就是這一眼，才讓她不顧一切，忘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

穿過操場，穿過停車棚，穿過柵欄，在學校的后身，是一片白樺林，那是洛言沒去過的地方，那是洛言沒見過的美麗。

秋日的白樺林，宛若身材修長的亭亭玉立少女，白堊色的樹干筆直俊秀，所有的側枝一律向上延伸，緊緊地攏成一束。明黃色的葉片光艷閃亮，光滑的樹干上有著眼睛一樣的疤痕仿佛能洞穿一切。

一陣秋風吹過，樹葉輕輕地飄落。空氣清新而又濕潤，彌漫著落葉淡淡的清香。

蘇墨城就這樣一直走著，雖然他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她在身后。

終于他在一顆樹下停住腳步，席地而坐，他拍拍旁邊的位置，洛言也跟著他一起坐下。他在肥大的校服兜里掏出一個收音機，把一只耳機交給洛言。

耳邊傳來滿文軍的《懂你》，那是洛言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音樂，突然世上沒了朗朗的讀書聲，沒了老師的敦敦教導，只有清淡悠揚的旋律，側目看向蘇墨城，他閉著眼睛靠在樹上。洛言微笑，像他一樣，閉目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多想靠近你

依偎在你溫暖寂寞的懷里

直到收音機里不再放任何歌曲，直到太陽完全落下，直到天空中出現云霞，蘇墨城站起來，重復來時的路，穿過白樺林，穿過柵欄，穿過停車棚，穿過操場。

一個下午，三個小時，他們沒有交談，沒有接觸，但在長達十五年的時光里，洛言依舊清晰記得，包括那日的風，那日的天。

恍惚間，還能聞到白樺林中的清香，但回神，窗外卻開始飄起細小的雪花，教室里爐內煤炭滋滋作響，無心聽課，裝作不經意的回頭，蘇墨城正趴在桌上睡覺，擋在面前的課本已歪倒在他頭上，第一次相遇，是在盛夏，而現在已是初冬。

現在的蘇墨城不再如往日般的胡鬧，而是多了一份沉默。

雖然還打籃球，但是那放蕩不羈的大笑沒了；雖然在做廣播體操，但是調皮胡鬧的搗亂沒了；雖然上課還是不聽課，但是前后左右的聊天沒了；雖然下課時還會和其他男生打鬧，但是眼里的笑意沒了。

洛言感受他一點一滴的變化，雖然細小，但是她都知道，他變了，她難受，那個曾經的蘇墨城真的回不來了么？那個青澀單純的他，那個放蕩不羈的他，那個調皮搗蛋的他，那個讓她迷戀至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