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啦？”馨不安地瞧著我。

我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笑了。“沒事，好像什么東西突然飛進眼里，是這樣啦。”

馨竟當了真，挪開我的手，踮起腳，專注地端視著我的眼睛，“你蹲下身子，我仔細瞅瞅。”

不曾想，讓馨這么一看，我的眼眶里竟飛起了水霧。我按住馨的肩頭，脫口掩飾道：“你這丫頭，都說沒事了，干嘛？”

“韋豪，是不是我——”馨傻傻地看著我，面露愧疚之色。

“你又要瞎說什么？”我立即打斷馨，頓了一下，轉而咧嘴笑問。“傻丫頭，告訴我，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馨凝視著我，良久之后，才自語似的喃喃道。“像你一樣的——男孩兒。”不等話說完，馨早已是淚眼婆娑，卻怕我瞧見，黯然別過頭去。

有一種剜心蝕骨的感覺。我木柱似的愣在了那兒，癡癡地看著馨，1分鐘，2分鐘……我終于把持不住，一把攬過馨，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我再也無法漠視自己的感受，原以為這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在讓我經(jīng)歷了痛徹心扉之后，我已然學會了麻痹自己的情感，已然學會了瀟灑地去忍受或面對一切，可這一刻，我方才明白，自己的內心世界并不似自己預見的那樣強大，它是脆弱的，脆弱得不堪一擊。我不得不承認，之前的自己一直都在心底下默默怨著馨怒著馨的，偏偏這份怨里怒里匿著太多的難以割舍的無以名狀的的依戀與憐愛，故聽到那樣的話的時候，我便再也無法自控，越發(fā)深刻地心痛起來，心痛得難以自拔。

馨在我的懷中疊聲喃語：“對不起，對不起……”

我掩住馨的口，默默地看著她。“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以后也不許這么說，好嗎？如果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而你我又都無力去抗拒的話，那就讓我們一起去面對吧。我相信——遲早我們會在一起的。你呢，你相信嗎？”

馨搖搖頭，再搖搖頭，然后滿目蒼涼地嘆道：“別傻了，韋豪，已經(jīng)都這樣了，我們——又怎么可能——”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會放棄。”我說，馨還要說什么，卻被我打斷，“什么都別說了，請許我擁有這份希冀和勇氣。我不要求你做什么，只求你不要阻攔我，行嗎？”

“何苦呢？你這么優(yōu)秀，將來定會有錦繡前程等著你，到那時，供你選擇的同等優(yōu)秀的女孩兒有的是……”

“那是我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OK？”我松開手臂,盯著馨，“你只消告訴我，你還喜歡我嗎？”

“當然——當然不！”馨猶豫了須臾，隨后斷然道，“我們本來就不合適，即便我們之間相愛又如何？沒有家人、親朋的祝福，我們勉強廝守在一起又會如何？”

“有愛還不夠嗎？為何要貪戀那些假惺惺的祝福？”我有些溫火。

“韋豪，你還小，對世態(tài)冷暖并不深諳，等你成熟的時候，回頭再看自己現(xiàn)在的所思所行，你定會覺得自己實在稚氣得可以。”

“稚氣？你是說心智不夠成熟嗎？那么跟凱童相比，我們倆誰更稚氣呢？”我不無氣惱道。

“你——你為何跟他比？”

“因為你毫無理由地嫁給了他！”我目光咄咄，可轉眼又后悔不迭，因為馨的眼睛又紅起來。我愧疚不已，本想岔開話題，卻因一時慌亂竟如是問道：“跟他在一起，你并不覺得幸福，是嗎？”

馨哀哀地看著我，旋即低下頭。“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

此刻，真想摟住馨，擲地有聲地告訴她我會努力地為她創(chuàng)造幸福，可我沒有那樣做。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男人于情急之下留給女人的允諾。我決計留給馨的，自當是我今生永不懈怠的原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