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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緋色溫柔

  • 血奴
  • 沙陌
  • 3283字
  • 2010-08-09 21:46:04

冰冷的夜風,公墓山腳,一片怒放的櫻花之下,有一個紅衣的曼妙少女,倚樹垂眸。

12歲的芳齡,花季的含苞,美好的容顏之上本該有著的天真爛漫,卻在觸及她的眸光之時,無跡可尋。

她在等,午夜的零點,落地的櫻花再度舞起。

手心的溫度暖不了她已握了一夜的刀刃,月色隱約下,四溢的寒光,晰然可見。

近了。午夜十二點的風。

沒有任何遲疑,沒有任何表情,握著刀刃的右手瞬間揚起,寒刃破風,鋒利地劃破了少女的左手手腕!

頓時,血涌如柱。

墜入櫻花滿地的黑土,一滴,又一滴……宛如死亡的倒計時,沉沉響起。

少女閉眸,感覺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只是靜靜地祈禱著。這唯一的機會,用自己的鮮血,生命,以及靈魂作為交換。

一只冰涼的手扣住了少女滴血的手腕。

“真香啊……”身后的聲音嘶啞低沉。

少女的身軀一僵,只是神情卻是依舊未變。心劇烈地跳動著,少女剛想開口說出自己的請求,卻不料手腕上的刺痛卻已經先她一步劇烈地傳來!

少女驚駭下猛地轉身,一張如枯樹根般的臉卻在剎那間猙獰地映入了她的眼眸!血色的眼深陷在蠟黃而干涸的眼窩中,沒有一絲焦距,行尸走肉……這不是血族,是……喪尸!

少女的心在剎那間跌入冰窖!她感覺不到恐懼,只剩鋪天蓋地的絕望讓她頹然倒地。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視線里,殘留一片緋紅。頭頂的櫻花還在散亂舞動著。血液的腥香似乎讓它們變得更為興奮與妖嬈。

她能聞到自己鮮血的腥味,那樣令人作嘔的氣息,交織著痛苦和不甘。也能聽到扣住她整個手腕的那個“人”喑啞的嘶吼,仿佛要將其撕扯開,然后盡數吞下!

少女萬念俱灰,卻不料一道冰涼的氣流卻在此時倏地襲來,滑過了少女臉頰。冷風乍起,一陣腐爛的氣息過后,死死扣著少女手腕的力道在瞬間消失了。只剩一抔染著血色的黃沙,殘存著匍匐在漆黑的泥土之上。

少女驚在原地。

空氣中漾起一縷奇異的冷香。

“真是個不當心的孩子呢。”溫涼如水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卻帶一股不可觸及的遙遠。

少女尋聲轉頭,卻在看到來人之時,瞬間恍了神——

面前的這個男子……

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里血色還未退盡,微垂的眼簾之下,泛著一層柔柔的水光,如一潭墨色清池,深不見底,讓人淪陷;如月光般皎潔的膚色,不似想象中的慘白,卻是如玉般美得毫無瑕疵。墨色的發絲泛著淺淺銀光,垂至耳側,在夜風中微微凌亂,摩挲著他黑色風衣的領口。

明明近在咫尺,卻讓人感覺那樣的如同虛幻……如此不真實的存在,如這月夜下的櫻花,帶著死亡的冰冷氣息,卻又那樣的圣潔、高貴,美到……讓人窒息。

男子在少女面前緩緩蹲下,修長的身軀在屈膝后正好與少女等高。冰涼的手輕輕執起少女依舊在滴血的手腕,視線觸及之時,眸光中閃過一絲殷紅。

銀色的柔光從男子的指尖淌出,將少女的手腕包裹。

少女清晰地感到一股溫潤的熱流從手腕的傷口處被緩緩注入,彌補了因血液大量流失而造成的虛弱。少女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然完好如初。

心跳陡然加速。

是了……眼前的,才是真正的血族,她等了一夜的,具有著不可思議力量的血族!

“沒事了?!蹦凶拥哪抗饴湓谒行┝鑱y了的面容上,如夜色般深沉的眸子中殷紅未退,別樣妖嬈。明明是溫柔的注視,卻不知為什么,讓少女感到這種溫柔背后是那樣的孤寂和淡漠。

“夜深了,你該睡了。”

一陣濃重的倦意忽然襲來。

少女回神,瞬間明白了什么,強忍著要沉沉睡去的沖動,拉住男子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手,艱難開口:“請不要消除我的記憶……我求你……求你……”

男子手上的動作一滯,手順著她拉扯的力道從她的頭頂滑下。

少女的神智瞬間清醒了大半,緊緊拉住男子的手腕,顧不上手心冰涼的觸感所帶來的恐懼,唇瓣翕合,義無反顧:“我,要成為你們的一員。請把我變成和你一樣的吸血鬼!”

男子默然,只是靜靜地與她對視著。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依舊清冷而疏遠,恍如雪山上的孤月。

然而,片刻后,男子的眼眸卻突然轉為了血色!視線也直直落入少女流光溢彩的眼眸,讓她再也逃不開他的注視!

少女有些驚懼。想避開這樣的注視,可自己的目光卻已經被對面的男子攫住,任憑她怎么努力都掙脫不了!在那雙血色的眸子里,她看見了自己的影像,羸弱而渺小。

片刻后,男子眼中的血色終于褪去,恢復成了夜的光澤。

“因為這樣,所以想要力量嗎?”男子低喃,“尹慕伊小姐?!?

櫻花樹下的少女,尹慕伊。

男子讀取了她的記憶,在她毫無知覺之下。

尹慕伊抿唇不語。她并不驚訝,因為他是血族,人類的心思和記憶,只要他愿意,都可以全盤讀取。

男子從她手中抽出了手。在她面前緩緩站起身,頎長的身軀,毫無波瀾的神情,讓尹慕伊感到他變得更遙不可及了,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真任性呢……”男子的語調,波瀾不驚,卻帶著可以讓人深陷的溫柔,“那么,請給我一個幫助吸血鬼獵人之子的理由,好嗎?”

男子美得讓人失神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疏遠得讓人心慌。仿佛剛剛那溫柔的話語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一般。

極美,卻也極遠。空寂,再沒有詞能更好地形容男子身上的氣息。

尹慕伊咬唇從地上站起身,朝男子邁進了一步,用盡所有的勇氣再次抓住了男子那冰冷到讓人心顫的手腕。

她,不能放手。

直覺告訴她,面前的這個男子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吸血鬼。所以,不管用怎樣的方法,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一定要留住他!

“我的確是吸血鬼獵人的女兒。但我要殺的,也是吸血鬼獵人!你明白的不是嗎?”尹慕伊冷聲。

手腕處傳來的溫熱讓男子禁不住垂眸。卻見一只白皙的小手正隔著他的風衣死死地將他握緊,仿佛是溺水之人拽住了最后的一根浮木。

他,似乎是她唯一的希望。

“讓我成為和你一樣的吸血鬼。我愿意用一切來作為交換!”尹慕伊見男子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有些心急。

少女血液的馨香還殘留在空氣中,并未散盡。帶著別樣的腥甜。

男子看著面前不過只是12歲的少女,她的目光倔強而鮮活。復仇的火焰、隱忍的恐懼、防備的冷漠還有眼底最深處強壓的淚。如此多的情緒,在她的眼中壓抑。掩盡了她所有的本真。

這樣的她……讓他看見了已經死去的自己。

時間,對血族而言,果然是沒有存在的意義的。那些記憶,已經隔了不知多久,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潮濕。

“如果你愿意,”不知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應允了這個人類的少女,“那么,就以血奴之名,進入你所期待的吸血鬼的世界吧。”去那永生的黑暗,看看你所以為的完美。

尹慕伊卻是一怔:“你的血奴?”

“這是人類唯一被允許進入我們世界的身份。”男子的語調平緩微涼,“現在的你,無法承受我的力量?!?

身為吸血鬼獵人之子的尹慕伊自然明白男子話里的意思,越是強大的血族,他的血液對載體的要求也就越高,后裔只有滿足了這樣的要求才能支配血液中所蘊含的力量,否則,便極有可能在經受“初擁”的過程中便被血液反噬,成為喪尸。所以,男子現在這樣說,意味著是她太過弱小。

知道強求無用,尹慕伊咬了咬唇,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那要多久?”

“至你成年?!?

成年?也就是只要6年。尹慕伊松了一口氣,不再猶疑,仰起頭,嘴角綻放出一抹奇異的微笑:“好,我愿意。”

夜色繾綣,開在墓地之上的櫻花翛然。萬萬里外的彎月,細如眉柳,隱約間,竟泛起一絲妖冶的腥紅。月光微薄而寒涼,映入男子籠著一層水光的黑眸。一時間,萬籟俱寂。

黑色的風衣隨風輕輕舞起,衣擺浮起如浪花一般的弧度。

男子將手伸到了尹慕伊面前,修長如玉蔥般的手指自然地彎曲著。

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邀請。強大,永生,腥紅而黑暗。

尹慕伊遞上了自己的右手,把自己徹底交付到了那一潭冰涼之中。她告訴自己,她不后悔。

男子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輕柔地執起了她的手,宛如對待一個嬌貴的公主那般。

“記住我的名字,月御汐。”

空凈的嗓音傳入少女耳畔,卻帶著如一絲蠱惑的力量。月御汐…月御汐……這三個字,在她的腦海中聲聲回響,嵌入最深的記憶。她有些恍惚,卻又異常清晰。一切的記憶都淡了,余留這三個字,月御汐,仿如魔咒般將她的永生永世都就此束縛!

風卷漫地櫻花颯然舞起。血奴的契約,已然簽下。

尹慕伊抬頭,正對上那一片緋色的溫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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