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假里我閑著無事，我爸爸說我：“你已長咯大了，應該要做點事啰，我要上山砍柴放屋里來燒，你也要幫大人替點手。”我媽不讓。因為我媽現在只有我這個兒子，她時常還哭著她死去的女兒，她非常庝愛我，她對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每天在家好好寫作業讀書。

我每天一個人在家寫作業讀書，確實很乏味，大多數的日子里等我爸媽到生產隊出工去了，我隨后也出去玩去了。今天我媽在出工前，就警告我說：“今天你不老實在屋里讀書寫作業的話，你的皮都是我的，昨日要你在屋讀書，還沒等我轉背你就走咯答，吃飯都要喊，今天你就試試看!”她說完就用一條圍巾包著頭和臉背把鋤頭出工去了。

媽媽走后我拿起書本吚吚吖吖的讀著，我覺得讀得沒有一點味，讀不下去，我書包里還有二本小書，我不知看了多少遍，我也再不想看了，我在屋里耍得百般無奈，我就躺到床上翻來復去。這時我家的一只貓也跳到我床上和我咪咪的叫著，貓給我帶來了一點興趣，我便和貓在床上玩起來，我用手故意去抓它的尾巴，它把尾巴藏起來，它用兩前腳左右極力阻擋我手的進攻。

我和它玩得正起勁的時候，門外又有一只貓在叫，它一聽貓叫就丟下我跑到門口去了，我走到門口一看原來是香妹子家的一只貓跑到我家來了，它和它那股親熱勁，它們兩個都把尾巴翹得老高，互相摩擦，我覺得貓也有靈性，它們的表達能力很強，它把它帶進屋里去了。我狠狠的說：“這只小家伙真是重色輕友。”這句話是從小書上學來的。我起來站在我家的階梯上，看到香妹子家的貓把我家的貓又帶走了。我看我家的貓跟香妹子家的貓走時，它還回頭望了我一下，我想到我家的貓還真乖。

今天的天氣很冷，河邊一個人也沒有，再一看，我家菜園的門倒開了，有幾只雞到菜園里啄菜，我趕緊到菜園里把雞趕出來，把菜園門扶起來關好。我家菜園的面積很大，足有五畝地之大，我家菜園里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有一棵梭蘿樹，井臺上有一個用石板架的洗衣臺，洗衣臺下方有一間小池塘，我家菜園里那口井的水非常豐富，長年有一股清澈的泉水流入池塘。我家菜園里池塘邊周圍種著蔬菜，半山腳邊有麥子，高梁和紅薯。

我家有四間屋子，坐北朝南，我家屋名是程家園。我屋下邊是一條河，河中間有一個大洲，大洲差不多有二里路長，大洲一直到神王山堰頭，神王山堰頭水分成兩支，最后在西邊蘇家堰匯合，大洲就成一個島嶼了，我家就在大洲兩頭河水匯合處。我站在外面感到很冷了，我又回到屋里來烤火，我把火盆的火弄得旺旺的，這下我不冷了。

這時我家的貓又帶香妹子家的貓回來了，它們對我咪咪的叫，這算是向我打個招呼吧。它們也俯到火盆上烤火，我摸著我家的貓問：“你把它帶來帶去什么意思嘛。”恰好香妹子來我家，她笑著問我：“你跟貓在說話嗎？”我有點不好意思。香妹子說：“外面好冷。”我要香妹子坐下烤火，我還拿一床舊被窩著火。香妹說：“這下不冷了，我今天去石頭鎮郵局取拾元錢。”我問：“誰寄你拾元錢呢？”她說：“是我叔父寄來的。”我說：“你叔父真好。”她說：“我叔父家也不寬裕，他家四口人吃飯，他在市政府工作，工資也不怎么高，嬸子沒正式工作，我的堂妹也在讀書。”

香妹子還告訴我她的堂妹年齡和我相仿，她的堂弟還很小，香妹子說完她又從口袋里掏出十粒糖珠子，糖珠子是一分錢一粒的。我退五粒給她，她不要，她硬把糖珠子全壓進我的手里，香妹子像母親一樣愛著我，可她只比我大小歲，我把一粒糖珠子剝開，硬要放進她的嘴巴里，她坳不過我，她只得吃，她用手摸著我的頭說：“好乖呀！”她要回家煮飯，我真有點舍不得她走，她家的貓也跟著她走了，我家的貓也跟在我腳邊站在門外望著……

天氣越來越冷，一連下幾天雪頭子了，也就是凍雨，現在雪頭子下到地上已不再融化了。天空刮著呼呼的大北風，把整個大地都冰凍起來了。在這冰凍的日子里，我爸媽都不用去生產隊出工了，每個人都在屋里烤火。我家把火燒得旺旺的，把屋里烤得暖烘烘的，我爸拿著一本“三國誌”坐在火盆邊看，我媽打鞋底整天不歇手，我家的貓一直睡在火盆上一動不動，我不怎么安份在屋里烤火。

我走到屋外看到屋檐上掛著一排排冰柱子，大小參著不齊，有的像槍，有的像劍，我覺得好玩，我拿一根竹桿把屋檐邊的冰柱子一個勁打，掉到地上一片響，這時我媽在屋里厲聲罵道：“我咯呷爹爹耶！你怎么這么淘氣啊！你待會兒把屋檐邊的冰柱子掉到腦殼上會砸出血，屋里沒有錢到醫院看醫生啊！還不快回來。”我媽急得喉嚨嗓子很大，我依然沒事一樣，我打我的冰塊，我媽氣得沒辦法叫道：“程燁他爹快去扯一把大爪枝條子來，程燁要爪枝條子才請得回。”我爸在屋里大發雷霆，這時候我才老老實實的回到屋里烤火。

第二天我睡在床上一直不愿起床。我媽幾次叫我起頭吃飯，我縮在被窩里說：“起頭穿衣服好冷。”我媽又耐心把我的衣服到火盆邊烤熱再叫我起床。我起床后媽媽端來一碗蘿卜絲煮飯給我吃，我覺得蘿卜絲煮飯好難吃，我就對我媽說：“媽媽您煮飯莫放蘿卜絲不行嗎！”我媽苦笑著說：“天天有蘿卜絲煮飯吃還是好生活呢。”

我想起在學校里同學唱的那首歌：“蘿卜絲，蘿卜片，蘿卜煮飯，蘿卜咽，冬莧打牙祭，豆腐過小年。”沒辦法，我端起蘿卜絲煮飯慢慢的吃，我媽看我難吃的樣子，就哄著我說：“崽啊，今天中午煮飯一定不放蘿卜絲。”我盯著我媽說：“嘿，您每天都哄著我，我已不相信您的話了。”

我飯還沒有吃完，芳春的爸來我家說要和我爸到山上去尋野兔子，他說：“天已凍咯久了，野免子一定是餓著，它們要出來覓食，這時走山上去打野免子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媽也要我爸去說：“去啰，打一只野免子回來那也好。”我也嚷著要去，連飯都不吃了，我爸不讓去，他說山上路滑。

我還是堅持要去，就說：“我不怕滑。”我爸看我堅決要去的樣子，就對我說：“爸今天教你怎樣在屋里捉麻雀好嗎？”我搖著頭說：“我捉不到麻雀。”我爸要我媽準備一只簸箕和一只大禾篩放到園里的空地上，我媽照做了，我爸還在地上放了糠和碎米并在上面用一根小木棍把禾篩撐起，然后在小木棍上系一根繩子，再把繩子從窗口伸進來。

然后爸爸回到屋里，他示范一次給我看，一邊說：“等麻雀來簸箕里覓食，就把繩子一放，禾篩就罩著麻雀了。”我見到我爸的示范，我明白怎樣做了，我笑了。我爸和芳春爸背著鋤頭，上山尋野免子去了，爸爸走后，我就在窗子邊用手牽著繩子等麻雀來簸箕下面覓食。

我媽還把火搬到這間小屋子里，這時有幾只麻雀飛到簸箕邊上來了。我心里非常激動，我還沒有等麻雀全部進入簸箕中間，我就把繩子使勁一拉，簸箕就罩下來了。麻雀嚇得“轟”的一聲全都飛走了。結果一只麻雀也沒罩著，我無不當心的問媽媽說：“麻雀還會來嗎？”媽媽要我別著急，說：“麻雀一定會再來的。”

果然，沒等多久，又有幾只麻雀飛到簸箕邊上來了。這時我沒敢莽撞，我睜大眼睛，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麻雀走進簸箕中間去，有幾只麻雀在簸箕邊沿向四周望望，腳不停的在跳躍，它們覺得沒有什么危險，才慢慢的進入簸箕中間覓食，這時我才把繩子猛一拉，嘿嘿！終于罩住麻雀了！我高興的心都快要從我肚子里跳出來了。就這樣，我罩到十幾只麻雀，中午的時候，我爸爸他們也回來，他們收獲也很大，捉到一只野兔還有一只野雞。我高興的叫著：“今天我家過年了！”

在這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明秀在房間修補舊衣爛襪，面對他的丈夫劉生他們總是無言以對。他們已經做五年的冷床夫妻了，在暗中明秀不知流過多少淚，有時候她的心像貓一樣抓。也不知為何故，自從劉浩闖進她的生活，她的心就像久旱得到春天的雨露。劉浩第一次親吻她，令她心跳臉發紅，啊，原來男女之間有著這美好的秘密，她的心像小鹿一樣突突地跳著，她不禁想入非非……

自那以后，她不知得到過劉浩多少次的吻，但她使終保住自己的貞潔，從未越過軌。這可為難劉浩了，就像是把貓關在魚兒旁邊，看得見卻吃不著，不用提有多難受了，有時候他顛狂的拍打自己。他很愛明秀，在他的眼里任何女子都比不上明秀，他在明秀面前從不粗魯，每次他想跟明秀更親密一點，明秀總是婉言拒絕。明秀總是給他一個許諾，日后不管情況怎么樣，她都會把自己的身子和真愛獻給他，這是給劉浩最大的安慰和美好的期待。

而明秀卻受到雙重的煎熬，她多次想過離婚，但在六十年代離婚的人很少，離婚需要很大的勇氣，還有劉浩是劉生（她老公）的堂弟，劉浩還沒有結過婚。她怕眾人家長里短的議論紛紛，她丟不起這個面子。她想過自殺，但她有個心愿，在自殺之前，一定要滿足劉浩一個心愿，自己也不枉在世間走一回。

明秀在房里整理好破衣爛襪后，她覺得很冷，就走到堂屋里來烤火。她的干娘還在堂屋的階基上喂雞，她看到明秀依然是裊裊一身，她心里想著，外面傳聞劉浩和明秀好上了，看來畢竟還沒越軌。她覺得治好兒子的病已經無望了，她雖然反對自己的媳婦和劉浩好上，但愛情這個東西不是一個兒戲，要想留住明秀，事事都要順著她，要不然會雞飛蛋打，最好是能讓明秀把肚子挺起來。但想要明秀早日懷上，就要給明秀膽，至于明秀和劉浩以后結果怎么樣，以后再周旋。她想孫子心切，她就借故罵雞，呵曬，呆哂，你這么瘟的災雞，就不知到外面去尋一頓野食吃。明秀聽到她干娘借故罵雞，她心里不是一個滋味，她沒有作聲，她哪里明白這是她干娘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