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還想說什么,卻見她閉了閉眼睛,疲倦地說:“林司機,你先出去吧,我有點兒累,想休息了。”
男人滯了一下,想再開口,卻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只能作罷。
“那唐小姐,我在外廳守著,劉媽馬上就過來,你先休息。”
唐虞連頭也沒點,好像眨眼間就睡著了似的,一動不動。
林深推門而出,站在特級病房自帶的小廳里,再三思考之下,還是掏出了手機,沒成想,蔣越城的電話恰好打來。
“喂,蔣總?”疑惑地問。
那邊沉默片刻,忽然說:“唐虞喊疼了嗎?”
“沒有,唐小姐她什么都沒說,只說累了,要休息。我看她精神狀態特別不好,正想給您打電話呢,您就打來了。”
“劉媽已經上去了,你去趟分公司,把出差用的文件帶過來。還有,記得叮囑一下醫生那邊,密切觀察著,有問題隨時通知我。”
“好,您放心。”
林深掛了電話,本想進去道個別的,可是,卻隔著一道門,都聽到了一聲聲壓抑的抽泣,眼眸一黯,也就沒忍心再讓里面的女孩兒難堪。
他跟著蔣越城做事很久了,從那男人正式接手公司以來,就一直跟著,自然知道一些內情。唐虞和蔣越城的恩恩怨怨,聽別墅的傭人也講起過,雖然大家都不是特別清楚,但,猜測中無非是唐虞的母親做了惡毒的事,逼死了蔣越城的父親,而唐虞就理所應當的作為仇恨的落腳點,活在蔣越城的眼皮子底下。
用恨之入骨來形容這兩人的關系,大概也差不多。
傭人都是自蔣父去世后,重新換的一批人,唯獨劉媽是個釘子戶,在蔣家做事一做就是二三十年,因此,也唯有她,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知道蔣越城和唐虞也有過多么美好到令人眩目的曾經。
連她這個年近五十的婦人想起來,都會為他們動容。
真的美好。
純凈的似初晨,荷瓣兒上新凝的露珠一樣,剔透,瀲滟。
卻短暫得轉瞬即逝。
任所有人都無法想象,如今那個性格古怪陰沉,出手狠戾的男人,也曾那么那么傻過,那么那么癡情過。
并且,還是對孩子一般,懵懂無知的唐虞。
無微不至,對她用心到令人發指。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周到至極,簡直讓人覺得,他就跟中了這女孩兒的毒似的,一刻不見,就會毒發身亡。
然而,美好的東西總是那么脆弱,唐虞十八歲之后,就再也不見那番令人醉心的場景。
正如蔣越城所說--曾經的自己,已經死了。
一個死了的人,自然再也回不來,自然,要變成完全相反的,另一種人。
他不僅僅是因為失去了至親而痛,還因為,他意識到,自己賠進去了一場即將綻放的愛情。這場他細心澆灌,用心呵護的愛情,看著她一天天長大成人,為了她,變成女人的絕緣體,把一顆心緊緊捧在手里,就等著她接去。
然而,可能是他不夠努力吧……又或是天意弄人……
心,摔得粉碎。
沒辦法頂著父親的死,理所當然的愛她。
做不到的。
為人子女,都知道父親一詞,意味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暫時,也可能一輩子,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