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傾盆。
豆大的雨點“唰唰”地往下砸,劈頭蓋臉的,道路兩旁的行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均慌慌張張地四下躲藏,唯有一道冷肅的身影,落寞,負氣,夾雜著愛恨,掀開偌大的雨幕,凈身擠進磅礴的大雨中。
刀子似的,一刀刀割著冷沉的俊臉,隔著血肉,仍舊剜心,剔骨。
蔣越城覺得自己在作孽。
是了,就是在作孽。
從決心恨唐虞那一刻起,就是把自己丟進了深不見底的罪孽里,一遍又一遍,刀絞般心痛,難隱的苦楚如潮水般來了去,去了又來,反反復復,周而復始,從不知停歇。
她簡簡單單一句,你不在,我心安,就可以讓他崩潰,徹底失去理智。
有時候覺得,大不了一起死了算了,早死早托生,早死早解放!早死……說不定下輩子就能重新找到她,用盡全力愛她,不顧一切愛她。
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要是舍得讓她死,那他就不叫蔣越城。
一忍再忍,卻始終無法看她受任何一絲傷害,就算是逼著自己,都不行。
痛上加痛。
拉開車門,矮身鉆進去,有力的大手緊扣方向盤,眼前閃現過女孩兒奮不顧身為自己擋刀的畫面,那流淌的鮮血令他瞳孔驟然一縮,渾身的血液頃刻間倒流回心臟,胸口發悶。
悶的難受。
這一刀,他欠了她。
哪怕往他身上回扎上千刀萬刀,都還不起那一刀的痛。
發動機聲乍然而起,混著“噼啪”作響的雨聲,黑色的車子仿若一頭黑獸,眨眼間便竄入密密的雨簾,撞開朦朧的視線,一路狂叫著、毫無目的地疾馳。
以此為發泄。
卻愈發難過。
……
唐虞一覺醒來,視線還未完全清晰,嗅覺倒先被一股香氣喚醒。
側目,便是一碗香濃雞湯,鮮美極了,光是這么聞著,就食欲大動。
可她現在吃不得太多油膩。
“劉媽……”
啞啞地喊一聲,劉媽端著骨瓷碗的手一抖,抬眸就見她醒來,既激動又感慨萬千,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俯身握住了她的手,發現冰涼得厲害。
“唐小姐,你可算醒了!”
詫異地皺眉,問道:“我……不就睡了一覺嗎?”記憶中,蔣越城含怒離開的背影還很清晰,怎么都忘不掉。
劉媽邊抹眼淚邊似有埋怨,“什么叫就睡了一覺?你知不知道,你自打第一次醒來后,就又昏迷了,這都過去了五天,要是你還不醒,估計這醫院都要被蔣先生給夷為平地了!”
“五天?!”
愕然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昏迷了這么久,并且一點兒都沒發覺。動動手指,渾身的神經都被調動,酸軟無力,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昏迷了這么長時間,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
“劉媽,我餓……”
可憐兮兮的眼神遞過去,隱隱含著細碎的淚花,對那碗雞湯望眼欲穿。
是真的餓。
每天光靠一瓶接一瓶的葡萄糖點滴做營養,不管用的,這下一醒來,味覺也不安分了,只覺得那雞湯的香味簡直難抵擋,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