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春雨如歌

苦難是人生的老師，厄運也往往會迫使人改頭換面。文蕊的性格沒有在沉默中爆發，反而在沉默中死了似的。她變得深沉，如平靜的湖水，能反映出兩岸的青山，卻不能被山的氣勢所壓倒。她還擅于用職業的微笑來的掩飾自己的棱角。她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一樣，心中的苦痛，一絲一毫也不讓與自己不相干的人察覺。平時里，她是很張揚的。與柳音正好相反。柳音也是那種笑瞇瞇的人。但是，給人的城府很深。不如文蕊那么好親近似的。文蕊也有些糊涂了，自己難道真的那么地自控力差，她有些不喜歡現在的樣子。

大家都戴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文蕊，但是每個人都把“？”寫在臉上，卻沒有出口。這更加深了文蕊對自我的否定。在眾多目光中，還依然對文蕊保持著舊日的溫度。但是柳音卻對文蕊這么痛苦地改變自我的形象，有點不以為意，暗笑：何必呢？

這是一個平淡的周末。柳音給小石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飯了，讓他別等了。小石下班得早一些，他是一個中學的教師，教化學，很憨厚的小伙子，活動了三十好幾了，波瀾不驚。走過來的路踏實。與世無爭。就是與柳處對象那會兒，也沒有太多激情似的。弄得柳音幾次與他斷絕交往，可是這小伙子也不說什么，還是每天的來接她下班。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靜。柳音的母親就在柳音的耳邊敲鼓：這樣的小伙子現在這個年頭上哪兒去找。我看行。東院那個倒是會說，怎么樣，還不是結婚不到一個月，在外面都找兩個了。那是好就不好聽啊。怎么著，也是結了婚的。聽媽的話，小石這孩子不錯了。我可告訴你，過了這村可是沒這店了。你得聽媽的。然后，柳音的母親看沒多大成效，又將家里親屬找過來幾個知心的，做柳音的工作。這小石也能看出眉眼高低的。特別地討好未來的老丈母娘，隔三差五的給拿點老太太愿意吃的農家醬、蘸醬菜什么的。要是聽說哪兒的小吃好。小石保證第一時間邀請老太太去品嘗。柳音取笑他：你這不是找老婆，你這是再給自己找個母親啊！不對嗎？小石帶著一臉的真誠地問柳音，你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啊！再說了，老太太多不容易啊！一個人帶你們姐倆，容易嗎？這就說到了柳音的心坎上了，柳音的父親活著的時候，是一個建筑工業的頭，有權有錢也有閑，身邊就有一群不好的朋友，吆五喝六的。好像是挺維護這個“柳老板”似的，事實上，他們看重的是什么，天知道！后來，柳音的父親酒渴大了，朋友圈子也大了，雜七雜八的人都有，就有人忽悠他倒賣建筑材料，他不是有那樣腦筋的人啊！三整兩整的，就栽了！也賠大了，沒有辦法，只好拆東墻補西墻。弄得好狼狽。連家里，柳音的母親藏到箱底的二千元現金都摳走了。到了后來，他又學會了騙，先是親人，親人不再理會他了，他又找朋友。誰知道，往日稱兄道弟的朋友們，這上刻都換上了有尊嚴的面孔。錢是一分也沒有拿到，氣到是受了不少。其中有一家姓孔的，柳音父親得勢的時候，他家的房子幾乎都是柳音父親給蓋的，這時候，也板起了臉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惡心人。倒霉的父親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走了一步險棋：倒騰戶口本。這是不正當的做法。當初柳音的舅舅，就為這事找過她的父親，本來答應好好的，能辦的，但是一拖再拖，后來，聽說，舅舅氣不過，都打到了父親的單位。所以，柳音感到父親這么能干的人不至于這點事兒也辦不了的。但那時她還涉世不深，并不知道這里面的復雜。但是父親回家，這事并沒有同家里人說，是父親單位的同事后來告訴柳音的母親的。母親還特別地去找過哥哥，可是，還能說什么呢？本來是自己的丈夫不對。只得含關淚回來了。柳音有很多時候不太明白父母之間的感情，她弄不明白他們之間是否有感情，但是當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母親對父親胡鬧似的做法原諒的時候，似乎也明白了。這就是感情吧！有誰說過，在男女對待感情上，女人充當的是母親；男人擔當的是孩子。在柳音記憶中，母親對父親是太縱容了。記得父親在一次雨夜，因喝酒回來晚了。家里那時住的是獨門獨院。有院墻的那種。大概是半夜了吧！周圍一片的寧靜，忽然，柳音和妹妹被外面的一聲又一聲喊叫驚醒。本能地，她們倦縮到了母親的懷里。全身發抖。后來，是妹妹小聲地說：是爸爸。真的是父親。等母親冒雨給他開了門后。柳音清晰地看到，父親踏了母親一腳。母親疼得好幾天沒有上班。父親又是炕上地下的侍候著，端茶倒水的。因為是父親，能這樣對待母親，柳音想恨都恨不起來了。但是，她與父親不親。還記得父親出事的那天早上，家里做的是雞蛋湯，父親還說了一句：蔥花放多了。然后，只吃了一點兒，就說，不吃了，上班去。前一天，家里來要賬的把大門都弄壞了。母親就緊著趕上去，說：那早些回來，把門修一修。行啊！這是父親最后在親人面前說的一句話。第二天，原來的老鄰居清晨二點多鐘來敲門，說柳音的父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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