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只有一句，我生出恍若隔世的錯覺，走進屋中，道：“你怎會辨認出我？”

“你身上有花香。”華盡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一般人我都可以憑內力辨認出來。”

“以后，不準對我隱瞞任何情況，雖說你法力高深，但……”

“不會的。”

而后沉默，他這一句不會的，隱瞞很多事情。

不會對我隱瞞情況，又或是法力高深，不會出意外。

我扯出袖子里一條長綾，怕他眼睛害光。本想用術直接圍在他雙眼上，又怕萬一手抖了，勒住脖子的話未免他不會認為我有弒師的可能。

我覺著自己做什么事都不足，用仙術怕纏出是非，用手纏的話……

“勺子你的意思為師心領了，我得教給你關于五官的立位知識……”

“你想說什么？”

“我的眼睛沒有長在額頭上。”

我干笑二聲，又重新拆開為他敷。

宛若流水的時間仿佛停止，一層層綾緞在手指邊劃過，落在華盡眠雙目上，他微微低垂，兀地伸手覆上我的手指，我像是觸到閃電般猛然縮回。

“歪了。”他淺淺道，扶正綁好的綾緞。

我無話瞎找話，“本想用黑緞子的，但又覺著像街頭耍雜技的。”

他沒有應。

我又碎碎念，“我并不知道你常有眼疾，怪不得以前躲貓貓時你總一下子找著我，原來已習慣。”

他還沒有應。

我只好扶他回坑上睡覺，嘴中接著念叨：“以后要是什么事情敢瞞著我，我就不認你這師父。”

他大概迷迷糊糊睡熟，安靜的面容像一副完美的丹青，淡淡的笑意經唇渲開。

熄了燈，夜色更濃稠了，月亮淺淺淡淡，很像他。

他真真累，不然不會睡得死。

習慣性地開窗準備離去，想到他常在我不知事時為我蓋被子，我是不是該孝順一回？

躡手躡腳在黑暗中摸到被子，奈何被他死死壓在身下，我拽了一會，想要拽被子又要不吵醒他這事太難。

可嘆現下奔五月，南國依然天寒地凍。華盡眠雖同我在雪山，身子卻是溫性，萬一我偷懶不把被子給蓋上，第二天病了還得我伺候。

篤定這想法后我同他身下的被子做斗爭，本仙就不信了，小小被子奈何得了誰。

我把他移到邊上，剛拽回一角被子，他陡然翻了身，壓住我雙手。

貼近他灼熱的胸膛，我手依然冰寒，臉上卻火辣辣的，緊張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

好容易抽出手，我把那一角被子蓋上，眼光慢慢移向睡熟的他。

在凡間初見華盡眠的時候，還和他身在同一張床榻上，并不知他便是我師父，硬生生吃了我好幾掌。

“藥藥……”他伸出一只手，準確無誤地覆上我的手。

一溫一涼，我不想凍著他。和火娃交戰時他吸走我寒氣，回來后臉色便蒼白，我不想再讓他受傷害。

心口依然反射性一痛，毫無預兆。

華盡眠，口齒交織間念出這名字最后一個音，漸覺胸口煩悶，他真真只是我師父嗎。

為何我會失去關于他的記憶，為何我聽到藥藥兩個字時覺著心疼得要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