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尊師長，每一次你都記不住師父的名字，莫非是華盡眠這名字太過入耳。”他作出沉思狀，“剛才說什么來著，你要答應為師一個條件來著，最近好多人向為師提親，那個條件……”

“向您提親？”我咽了一下口水，在腦海中幻想一下一大群男人踏破大雪山，排長隊地對師父那張老臉望眼欲穿。

“他們想娶我的徒兒，我自然不肯。”華盡眠挑眉，“但又不能讓你單身那么久，我便回絕他們說你已有婚嫁，夫君，也就是為師我了。”

師父，您確定沒有說笑嗎，真的就不怕背上師徒亂倫的罪名。

“師父，徒兒犯了什么錯兒，您要這樣懲罰我？”

“你仔細想想。”

“偷喝花雕也只是徒兒一時饞嘴，趕跑花仙子是怕她打擾您老人家清靜，偷丹青也是為了目睹師父的芳顏，還有《金瓶梅》夾雜的破紙，我哪知道是仙界的桃花宴，就裹上野雞烤了……”我把前些年的事情全招供了，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條。

華盡眠悠悠來了一句：“原來這些事都是你干的。”

原來他還不知道，我暗罵自己嘴巴太快，所幸他未追究變態條件。討好道：“師父叫什么名字來著，徒兒又忘了，華什么棉，棉什么花——好痛！”我捂著胸口，莫名其妙地涼意瞬襲，仿佛掉進了比我更深一階的萬年冰獄。

他迅速塞給我一顆藥丸，邊哄騙說是糖，很甜的。

我乖乖吞下，的確裹著糖衣，卻有濃烈的血腥味。突如其來的倦意讓人昏昏欲睡，一樓紅木窗內姑娘們開始彈跳，絲弦飛揚，汲汲入耳的還有華盡眠略有黯傷的聲音：“還是不要想起我。”

做了一個很久很長的夢。

師父曾告訴我，畫皮仙最大的愿望便是把能把一個人的臉畫得極盡妍態。我有幸成為他唯一的弟子，也有幸讓他為我畫天下最美的皮。

所以才造就三界最美的女子稱號，后來我被師父趕去凡間歷練，開了花樓，不斷地為人畫皮。

我什么都記不清，唯獨記著自己活了兩千年，是一介畫皮仙，曾有一個負心郎，還有一個常耍無賴的師父。

“徒兒，你可是醒了？”

本來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大亮的世界，可是聽到邪魅的聲音忽然又想賴床了。翻了一個身繼續睡去，迷糊中摸到衣衫，挺柔滑的，還有蠶絲勾案。

我激靈一下子起來，華盡眠似笑非笑，赤腳盤腿坐在我旁邊，他的衣角被我緊攥手里。

下一秒，他已然被我打飛出去，檀色窗欞也隨之而飛，不帶走一絲木屑。

周圍是我熟悉的睡窩，除了人在寬大的美人榻，還有厚實的袍子褪下，也沒什么變化。頓時安了心。

“徒兒，為何揍我……”

下一半秒，他再次飛出去，連同整個窗。

“徒兒……”我再次準備頭也不抬出手，他已然制止，嘆道：“就這般趕為師下床，也不顧及冬夜天寒地凍……”

我尖叫出聲，忙把絨被丟給他遮掩只穿薄衫的身子，又拽了一角給自己，語無倫次：“你，你和我，為何都衣冠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