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南宮一劍舉行了祭天大典,便借此告慰神靈,起草書,登基即位,風國而建。
同年,改國號為永州。
永州元年,風國皇帝南宮一劍立軍功卓越的長子南宮瑾為太子,驍勇善戰的次子南宮郡為秦王,表現突出的三子南宮辰為燕王。
同年,皇帝詔令太子南宮瑾監國理政,著令秦王、燕王平定南北方。
南宮家取代了軒轅家成為這朝野戰爭的主宰,然而這場勝負成,不過是他南宮一劍一個人的野心,剩下的所有人不過是戰爭的犧牲品。
從這場爭奪戰開始,死亡便比任何事情來的平常,可南宮瑾卻越發迷茫了,這天下之位,就當真那么重要嗎?
南宮瑾站在長廊內,望著西去的落日紅霞,宛如紅透了楓葉。南宮瑾記得,那時候,郡兒就站在那片霞海里,明明就在眼前,卻早已無法接近,郡兒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他的懷抱,去向了他遙不可及的天地。而他南宮瑾呢,依舊被困在過去,束縛在這鐵籠般的城墻內。如今,更是因為這無趣的皇位,終要面臨他無法改變的宿命。只是,他南宮瑾不相信,更不愿意承認。
城樓之高,束之高閣,卻永遠不是南宮瑾所想,他有太多的顧慮,卻從來不是為了這城樓上的任何。
對于他而言,選擇這東西,從他出生開始,他便已經喪失了,只是隨著日益接近的真相,日益發酵的歷史,他卻愈發不清楚,他到底扮演了是什么樣的角色。二十年來,他南宮瑾無法選擇,如傀儡般的生活,哪怕是現在,父皇把他留在這個位置,不過是他的最佳選擇。
南宮瑾看著自己雙手,骨節分明,誰又知道,這雙手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
人本來就是脆弱的,何況生命這東西,在權利欲望面前,更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利器一旦有了思想,便愈發了不能干脆,失去利用價值,所以父皇轉移了視線。郡兒他?
一想到郡兒這些年的變化,南宮瑾不由的撫了撫額頭,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他卻什么都能做。
他所能做的只是刻意的保持距離,不讓事情變得更糟。可是事情正糟糕的發展著,他也被迫選擇了。
他留在了南宮家,舍去了仇恨,卻失去了更多。這次爭奪眾,娘親犧牲了,與師父兵戎相間,當日一戰,師父他更是生死不知,就連他們兄弟三人,也變得間隙陌生,曾幾何時,他們飲酒談笑,如今卻成了不可求的奢望。
夜越來越深,月色皎潔,明明已經熟悉了這里的一切,南宮瑾依舊覺得陌生,他無法適應這里的一切。
南宮瑾有些累,對他來說,他想要的不過是自由罷了。他想要成為一個平凡的人,做一些的平凡的事情。可他卻不得要考慮太多,他身上也背負太多人的期望,以致于活的也愈發找不到自己。
郡兒這弟弟,還是南宮瑾有些吃驚的,更言之,他是羨慕這個弟弟,因為他可以率性而活,不想自己這般窩囊,所以他更加不愿意看到,郡兒走上與他相同的道路。
一年年的過去,他卻越發看不透郡兒,他們之間反而生了間隙,迫使他不得已遠離,這短短的幾年里,他已經看到了郡兒的成長,他的魄力。
相比自己,郡兒更適合這天下,而他所做的只是想要郡兒在勝任這天下之位之前,扮演好他的強勁的對手,這也是他答應娘親的。
可是若是不下狠心,根本無法鍛煉他,郡兒從來不能小覷,這些年驍勇善戰,也絕非巧合。
讓他印象最深的想必是函谷一役,那也是郡兒體現他領軍與治軍才能為一體時候,想來若不是郡兒,或許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那一日也是自己的轉折點,與師父搏命一戰,南宮瑾依然記得那日下著大雪,滿地白雪,覆蓋所有的道路,沾滿了鮮血。
師父雖沒有痛下殺手,卻消失在那冰冷滿是血的峽谷之中,暴雪而至,炮火連天,山石斷裂,大雪傾覆,他迷失在茫茫的雪海之中。
漫長尋找,雪色紛紛不減,地上的腳印被不斷的覆蓋翻新,自己沒能尋得師父的痕跡,還與雷鳴他們失去了聯系,雷鳴他們擔心自己,四下尋找自己的蹤跡,隨著戰事不斷的加深,雷鳴找到了自己斷裂的沾血配槍,軍心動搖了,甚至一度失去了希望。
郡兒那時候出現了,雖然不知道郡兒為何在哪里,又帶著什么樣的心情站在那里,卻事實解決了危機,穩固了已經被悲傷蔓延的軍心。
敵人還沒有離去,戰事還在繼續,郡兒當機立斷下了軍令狀,更是封鎖了自己失蹤消息,整頓軍容,緊密布局,分施而行,借著這滿山大雪,隱蔽行蹤,更是故意的搖旗吶喊,敲山震虎,振奮人心。為的是迷惑敵軍,造成被包圍的局面,更是派先行兵多次偷襲,逐步瓦解了敵軍力量,讓敵軍一直疲于奔命,忙于應付,敵軍精神處于高度緊張狀態,直至全面崩潰。
想來,郡兒那時候完全可以放棄尋找自己,但是郡兒沒有,南宮瑾還記得郡兒抱著自己滿眼淚花神情,怕是他這輩子最不愿意看到的。
或許當日就算郡兒沒有找到自己,他也可以脫困的,只是他卻更希望是這樣的結局。
無論他是否是最佳時機,是否能夠主導戰事,卻不愿意辜負郡兒這一番心情。
其實郡兒的能力一直都被他好好的收藏著,他或許在最初的時候,為了父皇能夠奪取天下野心的時候,他展露過,卻也被他適時的收斂了。
想來若不是郡兒,也不會讓父皇下定了決心,握了時機,促使了這天下盡歸的場面。
在與軒轅家的爭奪天下的開始,郡兒的只會已經得到充分的彰顯,他是適應這個亂世,也是適應這個天下的,而他南宮瑾就算做的再好,不過是個方外人罷了。
只是郡兒,他真的在意這個皇位嗎?若是郡兒不在意,那么他真的有必要將郡兒逼到這死局之中嗎?倘若他在意,那么這風國太子之位,豈不是他一直所求的?
南宮瑾很是矛盾,他經常問自己,當日他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可是后來他并不在意是否是對的,仇恨和恩情交織在一起,孰輕孰重,南宮瑾并不想去衡量。
只是娘親臨死時的期望,他并不想辜負。可是師父他?這天下他南宮瑾最不愿意為敵的人,卻成為他不不得去面對的人。
南宮瑾想要做的是遠離,遠離這里的一切,不再為任何事情所困擾。只是所有的只能建立在他所期望發展上。現實就在眼前,是背離的,是不可求的。他只能選擇了他認為傷害最少的方式,卻一步步把自己比如絕境。
師父他,已經過了七八個月,南宮瑾依舊沒有放棄去尋找,可是這天下實在是太大了,找一個有心躲藏的人實在太難了。
七月的天,夏日的燥熱蔓延四處,耳邊傳來的是知了青蛙的叫聲,熱氣蒸蔫了花草,蜷縮著,灼熱的讓人適應不過來這夏日的空氣。
南宮一劍依靠在龍椅上,手輕輕的撫摸著右手邊的龍頭,眉光卻微微的斂著,所有事情都是他希望的結果,他卻半分尋不到喜悅。
國初定,局勢不穩,存在諸多不利狀況.想要后顧無憂的穩坐這個高位,給以這天下所謂的太平盛世,僅憑這些力量是遠遠不夠,他必須不斷的建立骨架,壯大勢力,讓四方俯首稱臣。他為了這個皇位犧牲太多了,他不能放任他好不容易到手的江山拱手讓人。
南宮一劍依靠著在龍椅上,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看著金碧輝煌的宮殿,冷寂的讓人感到恐懼。緊閉的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南宮一劍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握緊了手緊緊盯著那扇門。
“陛下,已經夜深了,該就寢了。”南宮一劍抬眼,微弱的光照著那人臉,就算那般相似,南宮一劍也知道,這人不是他,為什么他那么不識趣,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為敵呢?
昏暗的房間內,沒有掌燈,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看到那人身影,在記憶里慢慢勾畫。
“容輕哥哥。”
依舊是記憶中的雪,那人拉著自己的手,承諾著永遠保護自己的容輕哥哥,南宮一劍一直以為自己心系的會是小師妹,只是后來他漸漸明白,他最為割舍不下的便是他的‘容輕哥哥’。
他高高在上貴為皇子,而自己卻如塵埃泥土高攀不上,他南宮一劍所想的不過是更加靠近他,南宮一劍不知道,什么時候野心慢慢的蓋過了那份執拗的心思,可是就算如此,也從沒想過要他死。南宮一劍希望他能夠與自己共享山河,可是他卻,不愿意。
容輕哥哥是怨恨他的吧,他的國,他的家,他的親人,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應該有更好生活,不至于顛沛流離,不至于帶著怨恨而活。
南宮一劍看著那默默低著頭,站在那里身影,似乎因為自己的注視,微微顫了顫.南宮一劍朝著他招招手,“容輕,你過來。”
那身影很是不自然,抖得更加厲害了,他努力試著緩解自己的緊張,聲音放輕道,“是。”
南宮一劍拉著容輕的手,眼中滿是淚水,容輕的雙目滿是驚訝,卻不敢抬頭,任由南宮一劍拉著。
“容輕哥哥,對不起,我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能不能不怪我。”南宮一劍的聲音微微地沙啞。
南宮一劍只是抱著容輕,什么都沒有做,仿佛只要他在身邊他能夠安心,好像所有的壓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
容輕看著熟睡的人的身影,顫顫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輕輕的撫了撫那斑白的發絲,慢慢的依靠著南宮一劍的懷里,慢慢的握緊了雙手,半晌,薄唇微啟,輕不可聞道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