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隔絕了人煙。
這些年來,南宮郡就在這深山里,修養了身心,培養了心性,但他的心性早已不復當初,他已經不在是那個只會跟著哥哥哭鬧的小鬼了。
當日的哥哥的離開,對他來說打擊很大,卻也明確了要變強的心思,只有他不斷的變強了,他才能有資格站在哥哥身邊。
他用了很長時間才能完全的習慣一個人,卻又不能停止他的腳步,六歲那年他找到了父親。
變強的過程很是艱辛,父親問了目的,他只是想要變強,他不認為自己比哥哥差,也希望在父親的雄圖霸業上獻上自己的力量。
父親并沒有全信自己,卻也給了自己機會,半真半假的話,卻也透著南宮郡的心思,他想要追上哥哥的心是真的,他也相信終有一天他能夠追上。
冰冷地窖,無數腐爛的死尸,父親將自己扔在里面,想到是哥哥曾經做過的事情,南宮郡硬是忍著恐懼、作嘔,呆了整整三天三夜。
幽暗的空間里,生死的較量,猛獸逼近,恐懼一次襲來,野獸出籠,餓了整整三日的南宮郡,連一把兵器都沒有。
鋒利爪子刺穿了衣服,劃傷傷了皮膚,疼痛從傷口蔓延四處。南宮郡逃得狼狽,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鮮血流著。
野獸問道道了血腥味,被刺激發出吼叫,南宮郡拖著受傷的軀體,為了躲避野獸的鋒利的爪牙,他拼盡了全力。幽暗中,那雙發亮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了眼,他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卻一瞬間看到那金色的光影。南宮郡猛地睜開了眼睛,眸色狠絕,隱隱透著些異樣的色彩,他渾身充滿了光芒,他還不能死,他不能死在這只畜生的口中。既然是拼上性命的較量,他絕對不能輸掉。
野獸痛苦的嘶吼,南宮郡顧不上疼痛,猛地將牙齒咬入野獸脖頸,鮮血順著齒縫流入口中,鮮血的味道腥臭充斥在鼻間,無論野獸如何嘶吼,如何拼命的想要甩掉自己,南宮郡也不放開,直至它不再掙扎,南宮郡才累的閉上了雙眼。
那三年,南宮郡不知道是怎么挺過去的,記憶除了痛苦就是痛苦,或許是因為哥哥走過的路,他才發了瘋堅持了下來,這些年他見過冷漠,見過血腥,見過真正的地獄。每每看到父親笑容,都會讓他禁不住的惡心,恐懼。
時間的變化,他愈發變得麻木,卻依舊達不到所要的狠絕,或許只是不想完全失去那個活在哥哥眼中的自己。
他終于能夠體會,無數深夜,輾轉難眠,卻想要尋找一份安寧的心情,他能夠體會被血腥折磨機會崩潰感覺,只是所有他都挺了下來。
他突然明白了當年哥哥的苦心,哥哥一想要的保護的自己,終是付了。可是南宮郡卻不后悔自己選擇了這樣一條路。
收到了哥哥的書信,信中對自己的言語少之甚少,但南宮瑾知道哥哥平安,便已經很是開心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南宮郡終于走出了幽暗的地下,父親交給了自己第一個任務,第一次殺人感覺很不好受,但終歸是挺過來了。
任務簡單難易日日增加,身體精神都達到了極限,難易吃消,幾次頻臨死亡,但只要想到要再見到哥哥,便都挺了過來。
可每每想到,南宮郡還是忍不住感覺惡心。七月的天,南宮郡急的,那夜,夜色深迷,燥熱天氣,彌漫了暑氣。
那年他只有九歲,南宮郡踏著霧氣,沿著山路,趕入了城內,安靜的街道上,傳來此起彼伏的狗吠聲,街上連個打更的人影都沒有。
初始的驚慌感,青鋒短劍刺入那人心臟時,消散了,劍拉出來的一瞬,鮮血噴灑,漠視了那人眼中所有的不可置信,年齡成為他最好的掩飾。南宮郡笑了,劍光上的笑容讓他自己也是一驚,南宮郡快速撤離。
劍鋒上的血漬還未干,一滴滴落下,凝結。南宮郡一身白衣,沾染了血色,變得格外的妖艷。夜躁動而慌亂,嘈雜聲在身后響起,月光下,拉長的影子顯得無比陌生,卻也成了最多的陪伴。
靜默的夜,昏暗的房間里,一雙暗塵眸子,空洞的毫無氣色,殘留臉上的血跡,將這份不協和顯得更加的詭異。
南宮郡依靠著床垣,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冷意不斷熙來,哥哥反而成為他內心最深的負罪。
只是南宮郡絕對不能在這里停下來,哥哥也是如此過來的,這些都算什么?他不能停下,為了將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可能,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他終于接近哥哥的世界,體會哥哥走過路,了解他,追上他,并且超越他,保護他。
一晃三年過去了,南宮郡已經習慣,已經麻木,就連殺人都沒有了感覺。隨著日益增強的自己,他這份心思也愈發明了,他想要站在哥哥的身邊,他想要取代軒轅煌,想要與哥哥一起征戰沙場,一起奮勇殺敵,永遠的和哥哥在一起。
云朝三十四年。正月,雪紛紛揚揚蔓延開來,鵝毛的大雪將整個山染成了白色。本該是一片純白世界,卻被血染的刺目。
六年的磨練,變得越發接近了那人,卻似乎感覺又與那人遙遠了起來了。只是南宮郡卻發現,自己所有的努力,成為最殘忍的序幕。
手中的劍,劍上的血,順著劍鋒滴落在地上,暈開了,染紅一地青草。
這一戰,是出師戰,一路的鮮紅,刺目的血,一直蔓延到了山上那座白皚皚的墳墓旁。
看著師傅腰間鮮紅的血,第一次竟那么不想殺人,卻因為這狗屁的門規,殺了自己的師父。
南宮郡想要扶著師父,卻被一把推開,看著他艱難的走著,卻也從師父那眼中看到了解脫。
這一場戰沒有余地,沒有私情,完完全全的將劍沒入了師父身體內,這一戰,他完完全全的超越了師父。
那刺目鮮紅的血,還是讓南宮郡心驀地的牽動了下。
師父撫摸著墳墓的神情,顯得那邊的專注,似乎不被任何人打擾,血紅的指印印在墓碑上,南宮郡知道,這墓碑里的人就是師祖,師父的師父。
“幼年時,他在后山撿下了我,教我習武,教我識字,我日日夜夜與他朝夕相處,卻不知教我,卻是為了殺他,他死后,我生無可戀,卻不想辱沒師父他的才學,后來我遇到了你。”
古墓慢慢的打開,師父的轉過頭對著自己微笑這,那嘴角還殘留著些血跡,顯得那般妖艷。
南宮郡跟在身后,深深的看了眼這人,雖然知道這人是利用自己殺了他,但是自己這一身本領卻是由他所授,他不該恨。
“可是看到你,我想到了自己,這本不該是你的束縛,我死以后,你便下山吧,從此以后,世上便再無寒門。”
南宮郡看著師傅頭也不會的走入了古墓中,安靜的墳墓中放著一座冰棺,師傅趴在冰棺上,隔著冰棺摸著那人臉,那人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靜靜的躺在哪里。
冰棺冒著冷氣,師父伸出手拉著那人的手,那神情讓南宮郡想到已經六年未見的哥哥,可是或許也有些不同。
“言君,我來陪你了。”淚水打濕入了棺中,師傅正在慢慢的爬入棺內,南宮郡注意到,師傅的眼中只剩下那棺中人的身影。
南宮郡叫了聲師傅,棺中的人已經沒有了氣息,看著冰棺中相依相偎的兩人,南宮郡慢慢的蓋上了冰棺,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
古墓慢慢的被合上,南宮郡毀掉了進入古墓的進口,只是這樣,便再也不會有人去打擾他們世界了。
南宮郡望著這片云山遮蔽處,決定下山。
三年前自己執行任務中遇到師父,自己敵不過他,便被抓來這寒山,三年內自己無數次想要逃跑,也無數次想要殺了師父。但是真到了此時,南宮郡心里是不愿意的。
事情已經發生再追悔也毫無意義,南宮郡手持寒逆劍,作為寒門唯一傳人,南宮郡絕對不會辜負這把寶劍,也絕不會讓悲劇再次重演。
三年了,也不知道哥哥是否已經回家,這些年最難熬便是無數個夜晚,也許是太過想念,反而成了自己一份執念。
八月,秋高氣爽,秋日的涼氣已經蔓延四處,南宮郡支身一人,從蜀地往長安趕去,路上所過之處,也行一方俠義。
夜晚南宮郡在林中休息,生了堆火,烤了一只野兔,看現在的路程,約莫還有三日,才可達到長安境內。
南宮郡吃著烤好野兔,味道并不太好,但南宮郡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廚藝如何,自己心里清楚。
夜里南宮郡滅了火,上了樹閉目眼神,休息半個時辰后,南宮郡便繼續趕路。長安的郊外,南宮郡記得,適逢佳節,便在這里與哥哥登高遠眺,放風箏,也是在這個地方,南宮郡遇到師父,改變了自己淪為父親的工具。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卻又是那么陌生,也不知道哥哥如今怎么樣?已有六年未曾相見,已有四年杳無音信。
走入長安城南宮郡發現,南宮郡發現長安城比往年都冷清了許多,還透著些奇怪的感覺。
六年了,南宮郡已經十二歲了,重新回到這個地方南宮郡有太多感慨,最多的記憶是關于哥哥,還有那些在長安街亂竄的小友。
家終是要回的,南宮郡怔怔的站在南宮府門口。紅漆銅釘的大門,南宮府這三個字,依舊被金漆染著,依舊那么金光閃閃。
當年自己突然失蹤,也不知道父親有沒有找過自己,也不知道哥哥有沒有擔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