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金千伸出手指戳了戳她，“你失眠了？”

“我失身了。”京歌悶悶道。因為失身這詞簡單，所以她從沒認真探索它是什么意思，一直以為是被人賣了的意思。她如今就要被人賣了。

“哦，”金千怔了怔，“那也不至于高興得睡不著啊？”

京歌氣，難道我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shù)錢么！她用力拉下金千身上的被子，攏到一塊兒把自己裹成個團兒，滾了滾，滾到床沿。

當初兩人睡到一起是個頗不約而同的決定，倒不是都存了什么心思，只不過整個窩棚里只有一張床一床被子。

現(xiàn)在唯一的被子讓京歌盡數(shù)占了，金千就覺得有些涼嗖，他感覺到了京歌是在生氣，想來是因為自己對失身這樣大的事，并沒有給予高度重視。他抬手夾了個被角往自己這邊拽，邊拽邊問，“誰失了你的身？”

京歌更氣了，他還好意思問，當她不知道嗎！于是抱著被子死不撒手。

金千遇到阻力，心想他頂著她夫君的名兒，自家娘子被失身，而失身的對象還不是他，也生了幾分薄怒，“讓別人失身，還不如讓我失身呢！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清白的女孩兒才值錢！”

京歌都快哭了，他果然要賣她了。

金千雖然身負武功，但無論如何也不敢用力跟她爭被子，京歌雖然沒學過功夫，但現(xiàn)下是拼了全身力氣保衛(wèi)被子，倆人鬧了個勢均力敵，在勻著被子的情況下暗暗較勁兒。

“看在你失身的份兒，我讓著你一次吧，”金千很摸不清女孩子脾氣，放開了抓著杯子的手，“最后一次啊。”

隨著他這么一撒手，京歌“咚”地掉在了地上。

柳天入宮那日，辛家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她終于走了，再沒有人捉弄小廝，調(diào)戲丫鬟了，大家都來到大門口地歡送大小姐。

柳天一身宮裝看著這幾百號人，努力做出戀戀不舍，“有什么可哭的，別把場面搞煽情了啊。”

以辛洺為首的眾人行跪拜禮。辛相因為官居一品，不用對天子妃嬪跪拜，遂挪到柳天身邊悄聲說，“天兒啊，除了為父對你是真心的，他們……應(yīng)該都是喜極而泣。”

柳天嘴角抽了抽，“父親，你笑成這樣，這真心真是太真了啊……”

辛相挫敗離開……

辛洺頗有些不甘地直身站起，“以后你只能禍亂宮闈了，讓圣上去頭疼吧，你還有話沒，沒話趕緊嫁人吧，啊。”

柳天扶額：“你們……就不能做做樣子么。誒……”

還沒說完，相府的大門就在她面前關(guān)上了。

京歌還想跟主子多交待幾句呢，沒想到大家都這么冷心冷肺，送別場面這樣短暫古怪。更古怪的是，當門喑啞關(guān)閉后，方才還笑得非常開懷的眾人，皆默無聲息地各做各的事了。

鳥獸都散，熱鬧化去，山林也會寂靜，京歌就覺出現(xiàn)下是空落落地寂靜。抬頭看辛洺，他野性的面龐也浮上了淺淺的擔憂，只是這擔憂實在是太淺，恍如不見。

門外柳天摸著鼻子，走向奢華繁重的嫁妝隊伍。做妃嬪的嫁妝當然會很豐厚，可辛家人為她準備的嫁妝也有點太奢侈而面面俱到了些。教禮嬤嬤扶她上轎，笑道，“小主家人的表現(xiàn)真是……特別。”

柳天放下轎簾，大家都在一起經(jīng)歷了太多風雨，對待別離，能做到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表現(xiàn)出眷戀，那樣對方感覺不到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