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爹,孩兒要去當(dāng)兵
- 血卒
- 血色殘香
- 3663字
- 2012-08-02 11:16:02
入秋的安平縣,夜間已開始刮起了冷風(fēng),坐在門口臺階上的納蘭浮屠,望著大門口,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不說話,也不見動一下,就這么坐著,青牛曾叫過他幾次,可見他理也不理,便識趣的走開了。
不知何時,趙名將坐在了納蘭浮屠的身邊,一樣看著門口,兩個趙家男人就這樣在秋風(fēng)中,孤單不孤獨的坐著。
納蘭浮屠一直有一種情懷,他敬佩他的父親,這個在安平縣從未低過頭的男人,他堅信即便在外面,在從未去過的黎都,趙名將也不會像誰低頭,那皇帝燕謹(jǐn)也不行,所以他也一直對這位父親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愧疚,認(rèn)為是自己拖累了眼前這位哪怕已是老眼昏花,卻可百步穿楊的男人。
趙名將今年六十多了,應(yīng)該算是老來得子,可卻對納蘭浮屠和青牛沒有半點嬌生慣養(yǎng),該打的時候,決不輕半分,該罰的時候,決不饒半下。
此時的趙名將眼神異常的銳利,這種銳利的眼神,青牛他爹見過,可納蘭浮屠和青牛卻從未見過,趙名將輕輕咳了一聲,回了下神兒,說道“想你娘了?”像是對納蘭浮屠說,又是像對自己說。
被秋風(fēng)卷起的落葉,飛舞著打在了趙名將的臉上,心比臉疼,疼的多...
納蘭浮屠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見都未見過,談何想念”
趙名將聽后沒有怪納蘭浮屠的不孝,因為趙名將知道,見都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的孩子,比死了母親的孩子更可憐。
納蘭浮屠回問道“你想我娘了?”聲音中帶著顫抖,卻很堅定。
趙名將深吸了一口,許久又“呼”的一聲吐了出來,點了點頭道“想,每天都想”
納蘭浮屠聽后看著趙名將接著說道“可你卻從未跟我提起過”說完又將頭轉(zhuǎn)向了大門口。
趙名將沒有答話,于是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這初秋的風(fēng)貌似又大了幾分,帶著不該有的刺骨涼意肆意的吹著,有時會帶著幾聲怒吼,像是要吹走什么,努力的想要改變眼前的景象,可卻在不經(jīng)意間,又將原來的模樣加深了幾分印象,其實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納蘭浮屠率先打破了沉默,有點被風(fēng)吹的掙不開的眼睛看著趙名將,問道“那要飯模樣的人是誰?”
趙名將被他問笑了,目光依然瞅著門口,答道“一個奇人,一個怪人,一個癡癲的男人”
“他武功好像不弱,最起碼比我要強”納蘭浮屠也瞅著門口接著說道。
趙名將聽后笑了笑,說道“他叫夏侯不怒,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所以我們很少來往”納蘭浮屠的問題,讓趙名將想起了很多往事,那瞅向門口的眼睛又瞇了幾分,亮了幾分。
納蘭浮屠聽后,不由得又翻起了白眼,說道”聽名字真俗氣,還沒有青牛聽起來順耳,想來這人品也不怎么樣”
趙名將聽著納蘭浮屠的話笑了,笑的很開心,說道“以后你出了安平縣城,或許會聽到關(guān)于夏侯不怒的故事,總之,他不是你說的那樣一無是處”
不怒金剛,笑斬人鬼神,又怎會是個一無是處?
“爹,孩兒想去參軍”納蘭浮屠輕聲說道。
納蘭浮屠的心情很糾結(jié),他舍不得讓趙名將一個人留在安平縣城,可他卻很想出人頭地,從趙名將手上那厚厚的繭子就能看的出來,曾經(jīng)的趙名將也是一員猛將,或是一介武夫,趙名將洗澡的時候從不讓人看見,可那一身的傷疤還是讓納蘭浮屠在小的時候,好奇的透過窗子看了個一清二楚,所以納蘭浮屠心里清楚,自己的爹還是希望自己能有個出息,為什么要教自己和趙青牛武功?從這點就能看的出,趙名將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一事無成,平庸的每天只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所以,今個兒,納蘭浮屠提了出來,卻見趙名將聽完這句話后,不由的身體一顫。
“想好了,再跟爹說”趙名將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讓納蘭浮屠心里一陣絞痛,那是一種窒息的痛。
納蘭浮屠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抓起一片被風(fēng)吹到腳下的樹葉,玩弄著,說道“想好了,青牛和我一塊走,趁著東邊的戰(zhàn)事,給爹爭個功名回來,也想證明一下自己,青牛說,他很想試試全力使出的金剛棍是啥樣,能打死幾個人”說完看著趙名將,嘴唇有些顫抖,有些話即使不說,他爹應(yīng)該也能知道,戰(zhàn)場,總是要死人的。
趙名將聽到納蘭浮屠講到了青牛,不由得笑了,他很是喜歡趙家的青牛,做人憨厚的讓人佩服,做事狠毒的讓人嫉妒。
趙名將輕聲嘆了一口氣,道“等過完了生日再走也不遲,你那師傅不是還要給你和青牛見面禮么,等他回來你們再走,爹心里也能踏實些,或許你小子已經(jīng)猜出來了,爹曾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也殺過人,也受過傷,但爹并不屬于那里,但爹不后悔”說到這,趙名將站了起來,伸手垂了垂自己的腰,轉(zhuǎn)身走向了屋子。
一邊走一邊說道“每個大燕兒郎都應(yīng)該去戰(zhàn)場上看看,也許會后悔,但如果不去看,這輩子就白活了,浮屠,留命和青牛回來給爹上墳”
那玩弄在納蘭浮屠手中的枯葉,在趙名將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頃刻間化成了碎末,隨風(fēng)而逝,納蘭浮屠的眼睛被風(fēng)吹的濕潤了...
半個月的時間一轉(zhuǎn)眼就過去了,這日正是納蘭浮屠和青牛的生日,從小就是這樣,他們兩個的生日在同一天。
一大早,趙名將就起來做飯,每年都是如此,在納蘭浮屠和趙青牛生日的那天必定是趙名將下廚,待中午將飯吃了后,便會看見趙名將在屋中喝著小酒看著院子中,納蘭浮屠和趙青牛練武,每年都是如此,而這或許也成為了趙名將不可多得的樂趣。
趙名將還是和從前一樣,做了六個菜,每一道菜都是納蘭浮屠和趙青牛喜歡吃的,當(dāng)菜上齊了后,趙名將卻沒有動筷,而是看著院門口,好像再等一個人,一個趙名將口中的怪人,奇人,夏侯不怒。
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那一身邋遢的身影才出現(xiàn)三人的視線中,只見夏侯不怒還是那身行頭,可以說只打從趙家洗了次臉后,就再也沒有洗過,青牛見了夏侯不怒的身影后,嗡里嗡氣的說道“終于來了,餓死青牛了快”說完還使勁咽了口口水,而納蘭浮屠見了這位師傅后,又是一陣白眼。
只見夏侯不怒手中拎了樣?xùn)|西,用布包裹著,看樣子應(yīng)該是根棍子,那夏侯不怒進(jìn)了院門后,急跑了幾步,進(jìn)了屋子,向趙名將一抱拳,道“老哥哥,兄弟來晚了些”
趙名將聽后哈哈大笑,道“不晚,正是時候,酒才溫?zé)帷?
夏侯不怒聽后笑著說道“酒不急著喝,看看兄弟我給浮屠和青牛帶來了什么好東西了”說完便將手中拎的東西上面的布一層一層打開,當(dāng)夏侯不怒完全將布打開露出廬山真面目的時候,趙名將手中的杯子一晃,酒灑了許出來。
夏侯不怒手中拿著的是一根棍子,準(zhǔn)確來說是一根鐵棍,棍子長一丈有二,全身漆黑,上下兩頭有一節(jié)帶著凸尖,整體看上去讓人有種強大的壓力,窒息的讓人喘不過來氣。
夏侯不怒看著手中的這根鐵棍,笑著說道“青牛,你那《大重經(jīng)》可曾背會?”
一旁的青牛直勾勾的盯著夏侯不怒手中的鐵棍,說道“青牛笨的厲害,只是記了七七八八”
夏侯不怒聽后哈哈大笑,道“七七八八足矣,要是你全背了下來,那還了得?恐怕皇帝老兒都會嚇的睡不好覺了”接著,看著一直盯著鐵棍的青牛,又說道“此棍名為菩提,重四百三十斤,是用西域赤鐵所鑄,青牛可拿的動?”說完,夏侯不怒瞇起了眼睛,盯著青牛。
青牛看著菩提棍,嘴角勾起了嗜血的笑容,緩緩的說道“拿動拿不動,拿到手里才知道”恢復(fù)了本來面目的趙青牛原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夏侯不怒哈哈大笑著將菩提棍扔向了青牛,青牛見勢單手去接,可棍到了手中,卻又換成了雙手,這根棍子,的確有些重了。
趙名將看著青牛接下了菩提棍,一揚頭,將杯中的酒干了個一滴不剩。
納蘭浮屠看著青牛高興的像撿到了寶貝一樣,心里也不由的替他高興,這對夏侯不怒的態(tài)度也好了幾分,或許其中也有一絲成分是期待他能給自己什么寶貝吧。
夏侯不怒看出了納蘭浮屠的想法,笑著說道“浮屠,你的東西在這里”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把短刀,刀長一尺,刀鞘是純黑色,沒有一點裝飾和花紋,可以說這把短刀,平庸的不能再平庸,俗氣的不能再俗氣。
納蘭浮屠見此刀,不由得暗罵一句“臭要飯的,定是知道了我背后罵過他,即便那菩提棍老子拿不動,也不至于給我把破銅爛鐵吧,難道是以為老子人傻好糊弄?”
夏侯不怒看著這刀,問納蘭浮屠道“浮屠《草山集》你可倒背如流?”
納蘭浮屠白了他一眼,一副無心無力的樣子道“定會是一字不差”
夏侯不怒看著納蘭浮屠點了點頭,道“好,那就好,浮屠你可別辜負(fù)了這把刀啊”說完,緩緩將刀從刀鞘中抽了出來,趙名將看著露出半把刀身的短刀,全身一驚,隨即瞇起了眼睛,手中青筋暴起。
等夏侯不怒將這把刀全身抽出的時候,屋子中的溫度一下子降了許多,納蘭浮屠看著那刀,不禁打了個冷顫,好刀,從未見過的好刀。
趙名將起身說道“兄弟,這禮是不是重了些?”顯然趙名將話中有話。
夏侯不怒一擺手,笑著道“老哥哥,這刀非浮屠用不可,我向那人要刀的時候,那人死活不給,可當(dāng)我說,我要給的是一個怎么樣的人時,那人卻異常的痛快,哥哥,你說,這刀是不是非浮屠用不可呢?”
趙名將聽后,點了點頭,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一臉的心事重重。
夏侯不怒看了眼趙名將,便笑著對納蘭浮屠說道“此刀名為焚世,你切莫辜負(fù)了這把刀便可”說完將刀遞給了納蘭浮屠,當(dāng)納蘭浮屠接刀的那一剎那,一股涼意,充斥著全身,納蘭浮屠清楚的感覺到,手中的刀也跟著顫抖了幾下。
今天的酒,趙名將喝了很多,納蘭浮屠記憶中,今天趙名將喝的是最多的,這喝酒的人心中是啥樣的滋味,納蘭浮屠或許能猜出個幾分。
在趙名將和夏侯不怒喝到最后時,納蘭浮屠清楚的記得夏侯不怒說了一句話,或許是醉話,或許是胡話,但納蘭浮屠聽后心里卻是澎湃萬千。
“不怒金剛,十個也比不上一個武神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