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驚變2
趙彩云家只有兄妹兩人。哥哥趙大牛二十歲那年與一個十四歲的名叫梅英的女孩訂了婚。五年后,梅英長大了,她嫌趙章苦,死活鬧著與趙大牛退婚。趙章是個苦地方,討媳婦本來就難,被退過婚的大齡男青年,討老婆就更難了。趙大牛已經二十五歲,再不能拖,不然要打一世單身的。趙彩云的爸爸媽媽四處尋人做媒,張羅兒子的親事。幾個月過去了,姑娘相了幾十個,但“有心栽花花不發”,一個也沒成。趙大牛的婚事怎么辦?趙彩云父母只好動最后一著棋。
昨天夜晚,趙彩云全家攏坐煤油燈下,其時的氣氛是凝重的。
五十多歲的趙大伯坐在一條長凳上,一口接一口吸著“喇叭筒”旱煙。趙大媽坐矮凳上,牙痛似的苦著臉捧著兩腮,眼睛里閃爍著悲哀。自從失戀以來,一直一副失魂落魄模樣的趙大牛深深地低著頭,泥塑般呆坐著。趙彩云閃動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瞅瞅媽媽,看看爸爸,又瞧瞧哥哥,不明白今晚爸爸媽媽要全家人坐一塊兒做什么。
“咳咳咳……”趙大伯被煙嗆了,咳嗽得賊兇,臉漲成紅紫,脖子上的筋一根根暴起,眼淚不自然地往外流。待咳嗽平息,趙大伯平平氣,抹去淚水,抬頭看看一雙兒女,旋繼又勾下頭。此刻,他的心矛盾極了,不知要說的話兒怎么個開頭。沉默了好一陣,他抬頭環視四壁,目光定定地停在神龕上。為了祭祀祖宗,這地方人家的堂屋大都用磚砌了或用木料做了一個長方形的神龕。
“世代榮昌!世代榮昌!……”神龕上這幾個字眩目刺眼,深深灼痛趙大伯的心。他扔掉手中的煙蒂開口了:“大牛、彩云,你們知道媽媽體弱多病,只生下你們兄妹。大牛是我們家唯一傳宗接代的苗苗,今年二十六歲了,眼下親事無成,再不想辦法解決,可要打一輩子單身。我們家就要絕代。古人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爸爸,別說了,怪我無能!”趙大牛眼睛紅紅地哭說。
看著哥哥傷心,趙彩云的眼淚刷地流了出來。
“我的命好苦啊……”趙大媽哀哀地哭,哭聲尤如利刃剜割趙彩云的心尖。
趙大伯的雙眼也潤濕了。
此刻,全家都沉浸在這無邊的痛苦里。
好一會兒,趙大伯揩干眼淚說:“但我們還有一條路可走?!?
趙彩云和趙大牛抬起淚眼,滿懷希望地看著父親。
“五奶奶做媒,我們和鄭家院子的鄭陽春家換親,他的女兒鄭曉蓉嫁給趙大牛,趙彩云嫁給他的兒子鄭和順?!?
尤如五雷轟頂,趙彩云呆了。
“我不干!我寧愿打單身,也不用妹妹對‘扁擔親’!”趙大牛吼完,扭身往外走。
“站??!”趙大伯大吼一聲,拽回跑到門外的趙大牛。
“我不干!我不干!……”趙大牛大吼著反對。
“媽呀——”趙彩云這時醒過神,一頭栽倒媽媽懷里,放聲大哭,“我不換親!我不換親……”
“不換親要得,我們家絕戶就絕戶。崽大父難管,好,我沒臉見人,我沒活頭了,我死你們面前!”趙大伯沖到菜案前,摸出一把菜刀。
“彩云,我的好女兒,你應了吧!”趙大媽跪下央求趙彩云。
“我不換親!”趙彩云死活不答應。
趙大伯將菜刀胸脯上使勁一拉,胸脯上立刻有一條三四寸長的傷口,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接著又揮刀抹向脖子……
趙大媽沖上前,雙手拼命拉住丈夫持刀的手:“孩子他爸,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啊,你死了,我也跟你走……”
“爸爸……”趙大牛跪下了。
“爸爸……”趙彩云凄厲地哭喊一聲,撲倒父親腳下,為了父親,為了哥哥,她只有犧牲自己的愛情:“我……我……答……應……”
說完,趙彩云昏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