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從噩夢中醒來1
北風,緊一陣慢一陣地刮。稀疏的小雨點,有一搭沒一搭地下。農事忙完,深冬,這是農村最最清閑的日子。王桃花和劉母婆媳倆終于有時間同時圍坐火爐,悠閑地烤火了。
火爐是個下大上小,生鐵鑄成的圓柱體蜂窩煤爐,高一尺五左右。為了節省煤炭,進風口合上蓋兒,只留三個小圓孔,爐火暗紅。這樣寒冷的天,這樣小的火,顯然不夠暖和身子,但覆上一床小棉被,用手托著充分利用熱量,倒還十分暖和。
“媽媽,上午陳大伯來我們家,他要我轉告你,他家急等錢用,讓我們還他錢。”王桃花說。
劉母幽幽地嘆氣,滿臉歉意,滿臉無奈地說,“欠了他五六年了,也該還了,可是我們家哪有錢。”
“欠多少?”王桃花問
劉母回答:“八百塊。”
王桃花吃驚地說:“這么多。媽媽,他一再說,我們無論如何得想法還他。”
“沒錢怎么還?”劉母滿面愁容。
王桃花也知道自己的家底,不再說什么。
“你爸這些天在石料場做工,也不知掙了多少,結帳了,多少還人家一些。老陳是個好人,不需錢用,他不會上門催討,這些年,他這是第一次催帳呢。”
“唉……等劉文杰完全醒過來,我也出去掙錢。”王桃花說。
劉母看著王桃花,滿懷感激地說:“桃花,嫁到我劉家,委屈你了,如果你在章家……”
“媽,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沒有怨言。”王桃花感嘆說,“媽,也許,這也許就是我們常說的命運吧,命運讓我和劉文杰必須這樣結合,命運讓我和劉文杰必須這樣吃苦。”
劉母說:“是啊,桃花,命運不可逃避。”
王桃花看看腕上的電子表說:“喲,按摩的時間到了。”
王桃花說完,起身往臥室走去。
劉母望著王桃花的背影,眼睛潤濕了。
王桃花走進房給劉文杰按摩。
劉文杰仰面躺倒床上,由于良好的營養和常年臥床低耗能,他比以前胖多了。這時,劉文杰的嘴唇動了動,寧靜的臉此刻也有了輕微的變化。
王桃花敏銳地捕捉到這一變化。她雙眼死死地盯著劉文杰的臉,她預感劉文杰今天一定會蘇醒過來。許久的刻骨銘心的等待,即將有結果了,王桃花的心中仿佛有一頭小鹿在跳動。
劉文杰的嘴角又動了動,他的面部表情顯得十分復雜,太陽穴的青筋粗脹,仿佛蚯蚓扭曲盤繞。
“桃花——桃花……”劉文杰雙眼緊閉,嘴里卻喊出了聲。
聽著劉文杰的呼喊,王桃花十分激動地撲向劉文杰。
“桃花,你不能走!桃花……”劉文杰尖聲叫喊著,滿臉都是緊張、痛苦,顯然,劉文杰正做惡夢。
惡夢醒來是早晨,這是個好兆頭,說明劉文杰的腦神經已經大部分恢復了功能。
劉文杰從被窩里伸出雙手,在空中無助地舞著,仿佛在抓著什么。他滿頭大汗,尖聲呼喊:“桃花,你不能走!我愛你!我愛你……”
“桃花……”劉文杰突然睜開雙眼,他看著眼前的王桃花笑了,他說,“我剛才做了個夢,你嫌棄我,你不要我了,你要回到章玉德身邊。我不讓你走,我拼命拉著你的雙手……”
“文杰,我愛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王桃花伏倒劉文杰的懷里,無比幸福地說。
此刻,王桃花仿佛全身心都沉浸蜜糖里一般。她為自己數年來的辛苦盼望,今天終于得到了實現,她為劉文杰清醒的第一句話就是自己,此刻,數年來所有的苦難、痛苦、勞累……都隨著幸福的淚水流淌而去。她覺得她的身軀輕飄飄的,仿佛一只飛升的汽泡,純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