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過往云煙在眼前,不負此生不負已
- 塢庹邫傳奇
- 楚之熊熊
- 3451字
- 2014-01-03 14:44:17
話說當溪花夏見到鄔婭扇時,她正披散著秀發孤坐在皇宮綠水環繞的四方圓亭中,獨自一人的她低著頭癡癡地望著那如死水般的湖泊動也不動,冬日里的寒風從綠水碧波中徐徐吹過,溪花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與此同時用力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紫色皮裘,而不遠處的公主面對著自己身上即將滑落的白色狐皮大衣卻是沒有絲毫反應,只是癡癡地坐在那里,看著毫無氣色死氣沉沉的鄔婭扇公主,溪花夏的心中油然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而跟在自己身側帶領自己前來覲見公主的綠珠姑娘,眼見著狐皮大衣即將滑落,卻是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住了公主身上緩緩下滑的狐皮大衣,并用力替公主緊了緊身上的狐皮大衣。
看著眼中滿是擔憂之色的綠珠姑娘,溪花夏朝著自己的貼身侍婢行了一下眼色后,自己的貼身侍婢便過去一把挽起綠珠姑娘的手臂,開口央求道,“姑姑,我們好久沒見了,有好多事想要向姑姑請教,還請姑姑借一步說話。”
擔憂地看了眼公主之后,綠珠不愿離去,隨知挽住她胳膊的侍女卻只拉著她走了開去。
看著逐漸遠去的眾人,溪花夏吟詠道,“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云遮白日,游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吟詠完畢后,溪花夏卻抬起頭,雙眼平靜地看向遠方,自顧自地開口道,“公主妹妹,生活本就多災,人生亦多磨難,災難始終無情,總是不期而至,然而逝者已矣,活者卻多哀傷,去者已然無知,徒留悲者傷已,且不如放寬心!”
聽到這里,鄔婭扇卻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只是幽幽地回了一句,“多謝溪姐姐關心,自從上次一別,我很擔心你,此刻看到你無恙歸來,我很開心!姐姐,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我始終都無法原諒自己!現如今的我,連明天是為了什么而活著都不知道,你讓我又該如何放寬心呢?”
聽到鄔婭扇如此說,溪花夏的眼中則閃過一絲惡毒的眼神,明天是為了什么都不知道,卻殘忍地毀掉了別人的明天,還真是夠無情的,想到這里,溪花夏卻不由地笑道,“妹妹還真是會開玩笑!明天當然是為了自己而活著啊!其實,我此次來,是想要跟妹妹告別的,我接到邫景國國主的書函,他要我回去,所以我想,我該走了!可是,臨走前,我卻很掛念妹妹,只怕,此次錯過后,再見便不知是何年月,聽聞妹妹不舒服,心中很是擔心你,所以想來見你一面,讓公主妹妹見笑了!”
“姐姐待我的情誼,我全都放在心中了,只愿姐姐此去萬事如意!”鄔婭扇依然如故地祝福道,或許是心冷的緣故,只讓人覺得她的聲音聽上去都是冷冷的。
“啊,公主妹妹,你一直貴為公主,想必王孫公子的心思,你最懂不過了!最近我一直為邫景國國主給我的難題所頭疼,想來想去,妹妹或許會有好的辦法!”說到這里,溪花夏也不等鄔婭扇開口,便自顧自的說道,“國主來信說庹池國大司馬家的小公子司馬焉要成親了,想要送些禮物去,可是,禮物太輕吧,顯得沒有誠意;太重吧,又怕庹池國國主不開心!所以甚是苦惱,想讓我幫他出個主意,妹妹,你說送什么好呢?”試探性的說完以后,溪花夏便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近在自己眼前的人。
果然不負溪花夏的所望,本來眼中毫無焦距和生機的鄔婭扇,在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果然有了反映,鄔婭扇猛然抬起頭,雙眼直視著溪花夏的眼睛,眼中的震驚與難以置信竟如當初的自己聽聞要自己遠嫁他方之時一模一樣。不過只是轉瞬間,她眼中的難以置信便悄然而去,隨之而來卻是如一開始般平靜如水。
看到這里的溪花夏,不死心地繼續說道,“公主妹妹你可能不知道,這個司馬焉的大婚,表面上看起來是無限風光,但事實卻并非如此!自古婚配講究的就是個門當戶對,可那個庹池國的國主卻將大司馬府家一個叫什么心的丫頭賜給了司馬焉,這樣門不當戶不對地位懸殊的賜婚,不是擺明了要大司馬不好看嗎?唉呀,你看我這張嘴,明知公主心情煩悶,卻還在這里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請公主原諒我一時嘴快,說這么多不相干的!公主,你說送他們點什么才她呢?”
說到這里的溪花夏,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便若無其事的走到四方圓亭中央的圓桌上倒了兩杯茶,一杯呈給公主,另一杯則拿在了自己的手中,雖然表面看起來,溪花夏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杯茶中,其實不然,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公主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
“司馬焉,可是庹池國那個擅長詩詞歌賦終年游歷四方有詩詞小王子之稱的司馬焉?”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后,鄔婭扇才開口,雖然心中已然確定就是他沒錯,可還是想要從別處再確定一下。
“沒錯,是他,怎么公主認識他嗎?”溪花夏好像發現了什么似的,對著公主假裝詢問道。
“不、不認識,只是,聽聞庹池國的詩詞小王子在音律方面很有造詣,所以略知一二而已!”鄔婭扇急忙否認著。
“噢,這樣啊!”溪花夏狀似有口無心般繼續開口道,“公主妹妹,你說那個司馬公子大婚,我們送點什么比較好呢?即不會失了體面,又不會失了情誼。”
“我聽聞,邫景國有一種翠竹一年四季長清,質地密實,竹節比直,有韌性,不妨以此做個豎笛,上面再以綠寶石為綴,想來就不錯吧!”說到這里,鄔婭扇便看著杯中的青瑩瑩的綠茶,再次陷入了沉思。
“好辦法,我怎么沒有想到!還是公主妹妹你聰明,那我這就回去準備,好回復國主,公主妹妹,那我就不打攪你了,告辭了!如果有機會去邫景國,記得拿著這個來找我!”說完以后,溪花夏便將自己的貼身玉佩交由公主,便循規蹈矩的行了個退行禮后便揚長而去。
面對著行如此大禮的溪花夏,鄔婭扇卻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自此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想當年奄奄一息的自己被司馬焉從浩瀚黃沙中救起,兩人的命運開始了糾纏,不知這是幸還是不幸!當年的自己,死里逃生卻與所有人失去了聯系,孤零零的無依無靠,結識了司馬焉后,對于沒有來歷,沒有過去,沒有身份,什么都沒有的自己,司馬焉并沒有因為自己沒有身份而怠慢了自己,相反自始至終他都是以禮相待。想當初相識之際,雖說作為世家公子,在他身上卻渾然沒有一絲咄咄逼人的公子氣息,他是那樣的平易近人,那樣的溫潤有禮,讓人心生欽佩!但是,縱然貴為世家公子,心中卻也有說不明道不盡的無可奈何,那與自己是何其相似!無意間得知,他眉宇間的愁悶所為何來,奈何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想著要將自己心愛的女子交到別人的手中,那是多么大的痛苦啊!可他,卻為了自己的家族,為了心愛之人的家鄉,他毅然放棄了屬于自己的幸福,那需要多大的勇氣與自制力啊!情殤城外,一曲起,道盡了他心中的不舍與傷痛,一曲盡,從此伊人為路人。想當初的自己,飄落輾轉,不知該如何是好,與他都是那樣的無力,那樣的無助!
沙沙巷中,他坦然交待過往,以誠相待,可是,自己卻連自己真實的相貌都不敢給他看;面對如此多困惑的自己,他依然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問,只是專心地開起了醫館,將救死扶傷作為已任,看著忙碌而又疲倦的他,自己的心不知何時開始為他擔心,為他著迷;面對著一無所知、笨手笨腳的自己,他卻不辭辛勞、傾囊相授,只到那日,看著漫天飛舞的桃花,自己不由自主隨風輕舞,他卻能以笛聲相合,心意相通也不外如是;后來,面對著身患惡疾,不知可有未來的自己,他卻許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永不分離的諾言;百合花下,那樣深情的眼神,那樣信誓旦旦的諾言,那樣感天動地的深情,讓自己沉醉其中無法自拔,此刻想來,自己竟是那樣的可笑,那樣的無知!
司馬焉,為何明明你許了諾言,卻不能遵守;琴心,為何我明明救了你,你卻想殺了我;父王,我明明最愛的是你,可我卻害死了你;王兄,我明明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可我卻老是給你添麻煩;南宮日,明明是我欠了你,卻讓你為了我而喪命;老天爺啊老天爺,你為何要如此狠心地待我!鄔婭扇啊,鄔婭扇,你這個大笨蛋,怎么可以一錯再錯呢?
想你上不能孝敬父母,下不能為兄分憂,如此神傷之際,卻還在為不相干的人傷心難過,簡直是沒心沒肺!父王是因你而死,你怎可還沒有為其報仇,便輕言生死;王兄的天下誠如他所言,如果失去了自己,又有何意義?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怎么忍心讓他一個人獨自承擔,你真是太自私了,太不懂事了!
人生若還有未來,怎可一直沉醉在過往中,無法自拔呢?你要為父報仇,你要幫王兄好好守護這片土地,你也要琴心血債血償,司馬焉,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這天下,所有膽敢傷害我、負我的人,我要你們欠我的都給我還回來!
打定主意的鄔婭扇,將自己手中的茶杯遠遠的拋去,只聽“咚!”的一聲便沒入了水中。
抬起頭迎著光芒的鄔婭扇,眼中閃過的光華卻無所能及,犀利有神、堅定有力,從此這世間又多了一個為仇恨而活的人,只不知,在她的心中,是否可還有堅守,有底線,有目標,有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