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秋香色的深衣，簡單的墜馬髻，略施粉黛，微風過，髻上的絲帶飄蕩，隱約透著盛放的海棠。

我就這樣，以簡單又不失莊重的裝扮，帶著雪雁出門了。

七月初一這天，我第一次出海棠苑。

看著著高大的深灰色的宮墻，心里說不出的壓抑。

一路往北，雪雁領著，曲曲折折。

盛夏的氣息撲面而來，后背隱隱出汗，雪雁說，這才剛走出一半的路程。宮娥見我顯然面生，目光都會在我臉上停留片刻，但還是叩身行著大禮，等我走過才起身。我驚異于這些宮娥的守禮。

我盤算著，怎么和雪雁開口。

“美人，沿著這太液池，一直走，便會到了。”雪雁指著。

太液池，綠樹陰陰，水面靜平，湖光倒影。我稍稍站定，透過這波瀾的池面，對面便是上林苑。皇帝喜好狩獵，都說上林苑中，野獸齊鳴，異樹奇花，獵奇羅列。隱隱看著樹林涌動，那當別是一番壯闊的景象。

太液池邊，假山林立，曲徑通幽。

“雪雁，”我剛要開口，一抹紅色的背影映入眼簾，晃過假山，便消失不見了。但是這背影，我倒是十分熟悉！

是那天的背影，那一襲紅色！

我匆匆追去，掩在假山后面，雪雁在后面低聲喚我，我回頭，示意雪雁噤聲，萬不能打草驚蛇！

無奈假山的阻礙太多，轉過去，又不見了，但是只有一個方向，上林苑。

“怎么了美人，”雪雁追上我，順著我看的方向，能看見那紅衫的一角，“那是誰,美人？”

“雪雁，上林苑里面都有什么人？”我不顧回答，只死死盯著前方。

“回美人，現在這個時候，人不算多，除去看園打掃的宮人，便是些馴獸師，唯有皇帝去的時候，人才多些。”

我暗暗記下，回身理了理鬢角，“咱們走吧。”

雪雁雖一臉疑惑，卻終究沒說什么。

我方才準備開口與雪雁講的話，又被我生生咽下了。

快到北宮的時候，皇帝下朝了，外臣都接踵離去，我和雪雁站在稍遠的地方，等著人群散盡。

“微臣拜見美人。”戲虐的聲音，我抬頭，竟是趙青烏，不行禮，只微微探身。

“真是許久沒見美人了，微臣甚是掛念，尤其那晚的鳳舞九天，讓微臣久久無法忘懷啊。”趙青烏慢慢靠近，最后一個字說完，我耳畔已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大人請自重！”我急急后退，憤然說出這五個字。我驚異于趙青烏的這般言辭，縱然再鎮定，臉還是頓時羞紅了。

“美人羞紅了臉的樣子當真讓人心潮蕩漾啊。如此，那，微臣告退了。哈哈。。”大概只想見我出丑，趙青烏懶懶的說完，故作停留，便嬉笑著離去了。

趙青烏，堂堂一品御前侍衛總管，掌管四分之一的兵權，皇帝縱然是信任的，不可能全然是我見到的這般，全然不顧我是皇帝的女人，說出這般言辭。

我有太多疑惑。

稍稍平靜了，準備去見皇帝。

低頭，卻見一雙青色的腳靴，熟悉的樣式，熟悉的顏色。

“大人。”雪雁先我一步請安，我不出聲，愣在原地。

是袁虎。

我眼含熱淚，不敢抬頭。

“如今，微臣該向美人請安了。”一如往常低啞著聲音，不屑一顧，但卻透著一些疲憊。

一滴清淚滴下，地上卻了無痕跡，仿佛從來沒有過。

“大人安好。”我無語，擠出這四個字。

我抬頭看他，深邃的眼睛里布滿血絲，臉色晦暗。

袁虎，時隔這么長時間再見，原本的過往又涌上心頭，還是抑制不住的想撫摸他堅毅的面龐，想他結實溫暖的懷抱。

大概比以前更挺拔了，臉上不知什么時候蓄起了胡須，平添一份穩重，這才是我心里的王。

“袁媛八月初六就要進宮了，”袁虎看著我，犀利的眼神里竟含著請求，欲言又止。

“大人請放心，妾身一定照顧好公主。”

我堅定的把袁虎下半句要說的話說出，不給他機會開口。不想聽他開口請求我，他還不明白我，就算袁虎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

可是我懂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