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起來吧。”

我無力掙扎，只順著這道力，慢慢起身，看清來人，金菊。

“金菊，扶我回屋吧，沐浴更衣。”

夏天的夜，絲絲蟬聲入耳。我舒服的泡在浴湯里，享受這濕潤寧靜。

隱約聽到談話聲，我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今兒個晌午從美人那屋里搜過，沒發現什么。”

我一驚，似與我有關。

“那還是時候沒到，你給我緊緊盯著，一有風吹草動立刻來稟報。”

我還想再聽聽，無奈空余蟬鳴。

沒有任何頭緒。聲音壓得很低，只知是一男一女。我來宮里時間本就短，這一兩句怕是聽不出來。我突然想起，一襲紅衫，陌生女子，模糊背影。

心砰砰直跳，只覺得周遭圍繞寒意。以前我在相府，只是教習姑姑，還有袁虎。如今，我身為美人，孤身一人。

此刻，尤其想念袁虎的懷抱。

我還是一動不敢動，細細想著。不管是誰，大概一時不會傷害我，否則這幾天早就下手了。大概是為了找什么東西。為今之計，只有隱忍不發，處處小心，不能打草驚蛇。我知道雪雁就在門外，我裝作若無其事，起身，擦干身上。雖微微發抖，但也愈發鎮定。待我慢慢穿好里衣，像往常一樣，喚雪雁。

雪雁進來的那一刻，我的心稍許安定了。

“美人，皇上來了。”雪雁給我披上外衣，“現在正在主屋候著呢。”

我點點頭。我是美人，品階最低的妃子，海棠苑還是皇帝特賜。出了主屋外，廊下東西兩耳房，便于當值的婢女休息。主屋西邊是舞坊，單獨的二層小樓，二層習舞，一層供休憩，還有沐浴更衣。主屋的東邊是小廚房，連著一排矮房，是婢女的房間。

我這才好好的打量著這院子，前院是個小花園，后院還有池塘。要單看這海棠苑，我果真受寵。我不禁打量著舞坊，除了離得我主屋較近外，便是后院了。那聲音，看來是從后院傳來。

正想著，已然到了主屋。軒凌，倚在榻上，微瞇著眼，似已睡著。

“雜家給美人請安了。”李多福壓低聲音。

“李公公，”我微微回禮，李多福雖為內侍總管，得先帝信任，一直侍奉左右，直到軒凌繼位，仍為皇帝所重用。

我接過李多福手里的毯子，來到榻前，輕輕為軒凌蓋上。

李多福帶著眾人離開，輕掩了屋門。

睡中的軒凌，倒是不如往常般威嚴，眼睛仍微微顫動，眉頭倒是舒展，不似袁虎般緊蹙。

腦中卻還是袁虎，卻還是那一晚，袁虎的熱烈。

忽的感到一道目光。我回過神，卻碰上軒凌的目光，探究與犀利，意味深遠。

我低下頭，緊繃著身子。

軒凌起身，拍拍榻的另一邊，示意我坐下。

我猶豫了，擠出四個字，“妾身不敢。”

今天的軒凌似乎與往常不一樣，以往來，總是在舞坊，看我跳舞，直到我舞得累了，待我沐浴完，他卻早已睡在榻上了。怕是無人知曉，皇帝每天總是在榻上睡著。我們之間沒有過多的交流，更談不上身體的接觸。

“你好像很怕我？”軒凌懶懶的發聲。

我一驚，身子繃得越發緊，正思量著如何回答。

“李多海，”軒凌卻早已起身，整理著衣襟，李多海應聲進來。

“擺駕回北宮，朕今晚還有折子要看。”

我稍稍吐出一口氣，李多福卻十分不解。“陛下，這。。”

“明兒送齊王進貢的阿膠來，給美人補補身子。”

我一聽，急急跪下，向來阿膠都是皇帝皇后太后服用的，賜予她，未免太過重視她。“陛下厚愛，妾身承受不起。”

軒凌剛要走，聽我如此說，竟笑了起來，“愛妃承受的起。”轉身扶起我，“早些歇息吧。”

說罷，帶著李多福，離開了。

我一時疑惑了，盛夏的夜晚，我竟然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