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哭】

（十二）、韓國老板自稱是學雷鋒

你們的路，不好的太多，所以，交通事故，太多太多。李占川仍在饒有興趣地說：你們知道嗎？我，一個大韓民國的社長，還曾經在你們中國，當過一回雷鋒。李占川看了我們一眼，接著便樂呵呵地給我們講開了他那一次在中國當雷鋒的經歷：那是前年春天，我和蘭社長，還有司機小王，開著汽車，從天津連夜往河北趕，走到夜里十點鐘的時候，我們聽到路邊，好像有人在喊叫，我們當時，車子開得很快很快，像飛。等到我們停下來時，我們的汽車，已經飛過去好遠好遠了。我讓小王把汽車倒回去，我發現，有一輛大貨車，翻在路邊的水溝里，車上的司機，正在那里流血和拼命喊叫。我讓小王和我一起，下去救人，可是蘭社長說，不可以。我問她為什么不可以？蘭社長說，這樣的事，還是不做的好，如果人死了，很容易說不清的，弄不好，會讓人家賴上我們。我說生命關天，不可以也得可以。見死不救，要遭上帝懲罰的。我回到路邊，想攔一輛汽車，讓他們幫我們一起救人。可是，一輛一輛的中國汽車，全都飛一樣地開過去了，一個雷鋒都沒有。我，非常非常地氣憤。這時，有一個雷鋒，出現了——那就是我，大韓民國的李占川社長……李占川說著極為得意地看了我們大家一眼，然后笑了笑接著說：我和小王，重新回到那個受了重傷的中國司機身邊，用了好大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拖了出來，然后，我們把他抬到我的汽車上，準備送醫院。這時，蘭社長已經打通了110。中國的110很棒，他們，不一會兒便飛來了。蘭社長向110介紹完情況，110握著我的手說：謝謝你李先生，謝謝你救了一個中國司機的生命。你們可以繼續趕路了，剩下的事情就讓我們來做好了。我說，不可以，中國司機已經在我的車上了，我要親自把他送到醫院。這時，中國的110向我豎起了大拇指……等我們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我低下頭一看，我身上的白色西裝，和汽車上的坐墊，全都被那個中國司機的血，搞得很糟。但是，我的心里，卻非常非常地高興。因為我，拯救了一個中國司機的生命……

我不知道李占川的故事，究竟是真實的還是他自己虛構杜撰的，但是通過這個故事，卻讓我一下子對他產生了某些好感。心中對老外的那種本能的敵意，似乎也一下子消去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李占川從包里掏出來幾個黃澄澄的橘子和一串時鮮荔枝，并親自一個個地剝開分給我們大家吃。吃完了橘子荔枝又動手切開一個西瓜，依然是讓我們大家與他一起分享。這時，他突然變得十分地親切和仁厚，就像一位仁慈的兄長，全然沒有了訓人時的那種兇神惡煞的樣子。

我不禁有些納悶：難道這就是外國老板？

吃完西瓜，我搖下車窗玻璃，正想將瓜皮順勢扔到路溝，卻遭到李占川的阻止。

李占川堅決地打著手勢說：喬課長，不可以！不可以的！

于是，我們也只好像他一樣，將瓜皮抱在手中，等到停車之后再作處理。

在李占川阻止我扔瓜皮的那一瞬間，我的確為自己這種不良習慣感到羞愧。更為羞愧的是，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我們這些極為愛國的中國人，竟然不及一個外國人文明。

我們的汽車沒有直接飛往東海，而是繞道去了龍山。

至此，我才知道，李占川為什么要一直等到那么晚才從北海動身，而且還要將金英淑從黃海匆匆忙忙地調往北海與我們一路同行。

我們抵達龍山時，雖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但龍山方面的客戶，卻一直耐心地圍坐在豪華酒店的餐桌前，等我們共進晚餐。

大家一番寒暄，便依次坐定。一看那場面氣氛，就知道李占川同這些中國客戶的關系非同尋常。

我依次看了一下那些于我陌生的面孔，一看其風度氣質便可以斷定，這些腆胸挺肚的老板，全都是躊躇滿志的鄉鎮企業家。

為首的一位牛老板，長得人高馬大，李占川親切地叫他大哥。他也大大咧咧地稱李占川為社長老弟。因此我便想，這位牛老板大概有五十多歲吧？反正他要比我的年齡大得多。沒想到一問，他卻比我小兩歲。那么李占川呢？天哪，鬧了半天，我眼里的老頭李占川才僅有41歲。我突然一下子躁出一身熱汗。他們在我的眼里那么老，那么我在他們的眼里該是一副什么形象呢？難怪北海辦事處的那些小丫頭會在背后嘀咕，說李占川招聘我是招聘了一個老媽子。我越發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為什么會選擇了給老外打工？再看看眼前這些比我年輕許多的人，一個個全都牛烘烘的，根本就沒人理我，一時自慚得有些無地自容……

宴會雖然尚未開始，但這位自我感覺極為良好的牛老板，卻早已在那里用一根粗大的牙簽不停地剔著他那寬闊的牙逢，仿佛那里有永遠掏挖不盡的臟物。直到宴會正式開始，他也一直沒有舍棄那根粗大的牙簽兒。

社長老弟，這一次來龍山，你怎么沒把咱們的大姐帶來呢？

牛老板敬過一杯酒之后說。

李占川說：大姐在BJ。她的工作，很忙很忙。所以，這一次，沒有來。

牛老板一邊用牙簽兒剔著牙逢兒，一邊說：沒有大姐在，這酒怎么喝都他媽的不盡興。別說你社長老弟了，就是我們這些人也都覺得少了些滋味兒。說完，便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李占川也跟著笑了起來：大姐確實很忙很忙的。下一次，我，一定同大姐一起來。

這還差不多。牛老板裂著瓢把般的大嘴笑了笑說：大姐對你社長老弟，那可真是情深意長，天下第一的好。你老弟可千萬不能忘記和辜負了我們的大姐啊！

當然，當然。大姐永遠都是我的大姐。李占川做出一副謙恭的樣子。

來，大家一起為我們的大姐干一杯！

牛老板一提議，大家便爭相端起酒杯，并一飲而盡，只有我輕輕地抿了一口。

牛老板馬上瞪圓了牛樣的大眼，把目光直直地轉向了我：哎，喬課長，這杯酒可是敬我們大姐的，你無論如何都得干了！

對不起牛老板，我確實不會喝酒。我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牛老板竟然離開座位走過來，并親自為我端起了酒杯：這杯酒，你會喝也得喝，不會喝也得喝了！要不，讓我們大姐知道了，她會生氣的。

我雖然禮貌地跟著站了起來，但我仍然沒打算喝下這杯酒。我沒有理由為他們的什么大姐去遭這份罪。何況我壓根兒就不能喝酒。

李占川見我們僵持在那里，便勸我說：喬課長，喝一杯，沒關系的。你，要給我大哥一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