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之上，佩蘭和雪清早就候在底下等著歆婷，但過了好久，她還遲遲未到。

“滿嘴的規矩，自己倒先不守規矩起來，看來講規矩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的。”佩蘭這句話說出來，明著是埋怨歆婷的不守時，其實也是說給雪清聽的。

雪清微微側目，極快地看了佩蘭一眼，嘴上含著笑，她的右臉還是微腫的——可見佩蘭那一巴掌有多狠。

周圍的人都看不懂雪清為什么會笑，她們認定了一點，雪清一定是被佩蘭打傻了。

“主子。”熙雯不安地拉拉雪清的衣服，她此時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雪清現在這樣不正常，自己和大少奶奶的計劃，能實施下去嗎？

雪清當然知道周圍那些異樣的目光，不過她仍舊是不理睬。“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況且她覺得佩蘭的那句話是極好的：講規矩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的。要不是那么多的規矩，想必現在已經和康景生成親了吧？想到這里，雪清心里沒由來地煩躁起來。

“今兒個讓妹妹們久等了。”還沒見著人，這中氣十足的聲音便傳了出來，“早上起來有些不舒服，所以遲了些，妹妹們多擔待些啊。”

丫鬟寶娟服侍著歆婷從大廳那面繡著百鳥朝鳳的屏風后面出來，她一出來，讓所有人呼吸一窒，甚至都覺得那屏風上的鳳凰都失了顏色，婷婷裊裊，像是從畫中走出來一樣。

只見她：一襲紫色金鉤邊旗裝，裙上鑲著朵朵祥云，繁花散落于祥云旁邊，裙下三寸金邊牡丹繡花鞋微微顯現。高高盤起的發髻上雖只插著一支釵子，但從上面鑲著的珠子來看，也是華貴萬分，雖然簡單，但仍是端莊得很。

“弟妹，你這臉上是怎么回事？”歆婷走到雪清面前，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露出驚訝的神情，“呦！你這丫鬟臉也是一樣呢！像是——像是被人打的一樣。誰干的，和嫂嫂說，嫂嫂給你做主。”

雪清將頭別過去，用手撫了撫還在發燙的臉，輕輕說了聲：“沒關系的，是我早上不小心碰的。”

“主子，明明是……”熙雯又氣鼓鼓地開口，雪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又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佩蘭看這情形有些不妙，便急忙開口：“今兒不是要看我們學茶道的效果如何嗎？這已經快晌午了，還是早些開始吧。”

歆婷扭向佩蘭，問道：“妹妹這句話可是埋怨姐姐今天來得遲了？其實也不怪我的，都怪之思……唉……”歆婷看到佩蘭聽了這話時臉色變了又變，活脫脫像吃了黃連一樣。

“哎呀，今天我怎么變得這樣聒噪，還是如妹妹所言，早些開始吧。”歆婷嘴角帶著笑，坐到了椅子上。

雪清見她不再追問臉上的痕跡，便也松了一口氣，然后拿起早上收集好的露水倒進一個精致的紫砂壺里，放到面前的小爐子上煮了起來。

“主子，我來幫你吧！”熙雯走到雪清身邊，想要幫忙。

“不用了。”雪清總覺得今天的熙雯反常得很，于是冷冷的拒絕了。

“主子……”熙雯嘟著嘴，臉上寫滿了失落。

雪清看到熙雯這副模樣，心一軟，然后拿起之前從庫房中挑出來的茶葉遞給熙雯：“喏，你去把那些不大好的葉子挑出來吧。”

“好！”熙雯趕忙把那茶葉接過來，生怕雪清后悔似的，立馬在里面挑了起來，雪清笑笑，又忙了起來。

她沒有看到，在她扭回身的時候，熙雯同歆婷做了個極隱秘的手勢，然后又裝作專心致志的樣子，挑揀起茶葉來。

“大少奶奶，雪清的茶已經沏好了，請您品一下。”

“喏，我的泡好了！”

雪清和佩蘭同時開口。

“今兒我就不看了，總覺得沒精神。這樣吧，不如你們互相品一下，然后互相評價，如何啊？”歆婷嘴上仍舊噙著笑，不等二人反應便指揮著寶娟，“寶娟，你去伺候著點。”

“主子。”寶娟端著雪清的茶，走到佩蘭面前。

佩蘭原本是不愿意喝那茶的，但寶娟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舉著托盤，她沒有辦法，只得接過寶娟遞上來的茶，吹了吹，喝了一口。

那邊，雪清早就接過來遞上來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

“怎樣？”歆婷看著雪清。

“既香又醇，入口后有一種濃厚的感覺，想必佩蘭嫂嫂選的一定是烏龍茶了。但這烏龍茶又欠了些火候，缺了些韻味。”雪清看著歆婷，緩緩道來。

“你呢？”歆婷又看向佩蘭。

佩蘭哪里會品茶，入了口早就忘了味道，于是又端起來喝了一口。

“這茶自是好極，我嘗不出來，我就是粗人一個，你們非要做這些趕鴨子上架的事，這不是明擺著為難我嗎？”佩蘭一不做二不休，擺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歆婷看著佩蘭的臉色，沒有想象中的情景，便詢問似的看向熙雯。

“哎呦！”歆婷剛看向熙雯，那邊佩蘭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捂著肚子蹲了下來，一滴滴暗紅的血順著她的腿流到了青石地磚上，不一會兒就匯成了一灘，原本湖藍色的裙子也被血染得通紅。

“你竟然害我！”佩蘭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著，伸出手來顫抖地指著雪清，“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不，不，不是我。”雪清的臉色也變得煞白，向后倒退了幾步，撞到了桌子上，連人帶桌子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