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各家的丫鬟服侍著各家的主子都各回各的苑子了，不過在走之前，歆婷特別交代了，明天一早要來學習禮教。

佩蘭像是打了敗仗一般，和丫鬟蘭心回蘭苑去了，但她絕對不是好惹的主兒，歆婷心里有譜，要想打倒佩蘭，除非她從這個世界消失。

康雪清由熙雯攙著，一瘸一拐地走著，吳之恩跟在她們主仆身后走著，此時天上的雨竟也小了些，變成了蒙蒙細雨。

在路過花園時，吳之恩快步上前，對著康雪清說：“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談談的。”

“談什么？”康雪清低著頭，不去看吳之恩的臉。

“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扶你主子回去。”吳之恩繃著臉對著熙雯說。

熙雯顯然是害怕了的，不同于以往，她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匆匆下去了。

吳之恩大步上前，想要代替熙雯的位子，扶著康雪清。

雪清卻大驚失色，忙推開吳之恩，一拐一拐地向后退了幾步，踩到了一株剛剛含著骨朵兒的牡丹。

“不不不，不用你扶我，男女著實是授受不親的。”雪清站定，沖著吳之恩擺擺手，“我自己也能走。”

吳之恩眉頭緊鎖，心里暗自嘆息：現在的婦女果然被封建思想荼毒不淺。但他看著康雪清窘迫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玩心大發，便開口逗她：“怎么會是男女授受不親呢？你是我娘子啊！”

吳之恩邊說還邊往前走，康雪清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往后退著，結果不注意，被什么東西一絆，向后倒了下去。

吳之恩忙上前想要拉住她，沒想到康雪清竟是硬生生地躲開了他的手，直直的跌倒了泥水里。

吳之恩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反而抱著膀子，冷冷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康雪清。

康雪清依舊是淡淡的，在她心里，只有康景生和爹爹能碰她，別的男人，自己都是要敬而遠之的，雖然說，她目前是面前這個男子的小妾，不過她堅信，她的景生哥哥一定會來接自己回去的。

“行了，今天找你談談是和你擺明我的立場的。”吳之恩對眼前這個女人失望至極，原本以為她有勇氣打破封建舊傳統的束縛的，沒想到卻是一個死板的老頑固，和這屋子里的每一個人一樣。

“你什么立場，不就是想利用我的身份綁住我嗎？”康雪清抬著頭，揚起自己的下巴，心里有一肚子的委屈。

粗鄙！這是吳之恩心里第一個想法，但還是耐住自己的性子，心平氣和地對康雪清說：“我和你約法三章，第一，我不會強迫你干你不想干的事，換句話來說，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我這里，你是自由的，我不會干涉你；第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放你出去的，你是自由的；第三，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是如果對方有了彼此喜歡的人，對方不能干涉。我這個人崇尚自由戀愛，若不是家父家母為了用婚姻捆住我，我才不會娶親。要娶也要自由戀愛，娶自己愛的女子。”

康雪清此時驚詫地看著面前的男子，覺得他身上有著不同于其他人的光輝，他的思想正是自己所想的，而自己都埋在心底，有時和康景生說，他還會呵斥自己沒有規矩。

吳之恩看著康雪清一臉訝然的神色，心里暗暗地罵著自己：明明是封建守舊的人，自己卻和她說什么新思想，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了吧？

沒曾想康雪清竟一把拉住他，原本一雙霧蒙蒙的眼睛此時也閃閃發亮，激動得說著：“真的嗎？沒想到你和我想的一樣！”

這下輪到吳之恩驚訝了，他本不奢望著有人能理解自己的新思想的，沒想到自己新娶的妻子居然會這樣和自己志同道合。

“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吳之恩心情出奇的好，笑著調侃道。

康雪清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兒，也用吳之恩的口氣回答道：“怎么會男女授受不親呢？你不是我夫君嗎？”

兩人相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的頭頂上不只是那天井里的一小片天，而是更廣闊的天空，盡管此時還是陰云密布，但總有一天會守得云開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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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了？”熙雯的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嚇得熙雯手中拈著的花都掉落到了地上。

熙雯扭過頭去，看見不是敵人，便放下心來，說道：“大少奶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哦？是嗎？我看你半天了，若我再不出聲，花園里有多少朵花都不夠你摘吧？”歆婷微微一笑。

熙雯只是低著頭，用腳點著地上的花瓣，不吱聲。

“你看上之恩哪一點了？”歆婷繼續問道。

熙雯抬起頭來，看著歆婷：“我看上的，不過是地位罷了，嫁給誰又有什么所謂呢？”

歆婷皺皺眉頭，她原本是不喜歡熙雯這樣的丫鬟的，心計太深，但自己以后得路還要靠著她走下去，況且，要不是今天她推了康雪清一把，她都不知道該怎樣收場。

“大少奶奶一定會幫我的吧？”熙雯見歆婷不語，壯著膽子問道。她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歆婷不答應，但她也不會為難自己。

“能幫倒是能幫，但你一定要先替我做一件事。”歆婷湊到她的跟前，偷偷說了幾句話。

“這……”熙雯有些猶豫。

“我會讓你坐上主子的位置的。說到做到。”歆婷見她面露難色，繼續誘惑她。

“好，我會按照大少奶奶的吩咐做事的。”熙雯說罷，便打了個千兒，匆匆離開了。

歆婷也沒有過多停留，也走向另一個方向。

花園里只剩下滿地被撕碎的花瓣，被風吹著，打著卷兒，揚上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