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不知道我的丫頭犯了什么錯，用得著大少爺這樣動氣嗎？”佩蘭扭著腰肢，打著一把油紙傘，一個人走了過來。

佩蘭拉住吳之思的胳膊，氣吐如蘭，在他耳邊想要開口說話。

吳之思卻一反常態地推開佩蘭，嫌惡地說道：“穿這么暴露，一點婦道人家的規矩都沒有，怪不得下人也沒有個下人樣。”說罷，還扭頭對歆婷微微一笑。

此時的佩蘭臉色微變，但仍舊故作鎮定地靠近歆婷旁邊，摸著歆婷身上披著的衣服笑道：“姐姐這料子固然是極好的，但樣式卻是老舊的旗裝，而我身上的卻是時下里大都市流行的旗袍，雖然咱們這兒是個小地方，但總歸不能被大都市的姑娘們給比了過去，我說的對吧。”

歆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佩蘭這一番話，明面兒上說的是衣服問題，暗地里可是諷刺的自己思想老舊，迂腐而保守。

“呵……妹妹這樣的，我可是學不來的，還是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才算是我應該做的。”歆婷雖然心里不高興，但仍舊帶著微笑輕輕地說出了這段話。

佩蘭沒曾想竟碰了個硬釘子，便又扭頭對著吳之思說道：“今兒早上感覺不大舒服，吃什么吐什么，想必是……”

“是什么是，趕緊回去換衣服去，都為人母了，還穿成這樣，成什么體統。”說罷，便攬著歆婷進了屋，“嘭”的一聲甩上門。

佩蘭和跪在地上的蘭心卻愣住了，為什么吳之思一夜之間變化這么大，但卻不知道他究竟哪兒變了，說不出來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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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大少奶奶叫你過去呢。”雪清剛一起床，門外就有一個丫鬟低眉斂目，向她行了個萬福。

雪清本想推脫的，但那丫鬟倒是老－江湖了，行禮完了之后就垂手等在那里，既不催你走，但自己卻獨獨地候著，讓你不好意思不立馬動身。

無奈，康雪清只好喚了一聲：“熙雯，熙雯你快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熙雯才磨磨蹭蹭從另一個屋子里出來，臉上擺滿了不情愿，見旁邊有一個丫鬟站在那里，便懶懶地向雪清打了個千兒：“二少奶奶有何吩咐。”

聽到這里，旁邊那個丫鬟猛地抬起了頭，直勾勾地盯著熙雯，熙雯與雪清都嚇了一跳。爾后雪清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那丫鬟，那丫鬟才緩緩開口：“妾室一般都是叫主子的，那里來的二少奶奶？不能亂了規矩。主子，這讓大少奶奶等久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吶。”

說罷，就轉身向外走去，康雪清只好無奈地跟著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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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婷正端坐在正廳，喝著剛剛泡好的龍井，堂下站著的，是換回旗裝的佩蘭，滿臉的不屑，別著臉，始終不肯看向廳子上的歆婷。

遠遠地，歆婷看到走過來的雪清，眼里寒光一閃。

佩蘭看到雪清卻是扭著腰肢迎了上去，親昵地挽著雪清的胳膊，熟絡地說著：“妹妹昨晚睡得可好？我們這小新娘子果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兒啊。”

雪清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只是依稀記得那天被老夫人訓斥了的，便是挽著自己的人了。可偏偏又不知道她在這個家的地位，只好訕訕地笑了笑。

佩蘭裝作沒有看出來雪清的疏離，繼續親親密密地和她說著話，還時不時地瞟向端坐在首座的歆婷。

“行了，家長里短的，說多了會遭人嫌，”歆婷自顧自地看著青花瓷杯，用手撫著杯沿，并不看向堂下的兩個人，“既然老夫人發話讓我教教你們什么叫規矩，那就從今兒起吧。”

歆婷看向堂下的二人，雖說是詢問，但也帶有不容置疑的語氣。

“班昭的《女誡》，想必弟妹打小兒就知道吧？畢竟出身于大戶人家，學識肯定與其他小門小戶不同，你就來說說，《女誡》里有哪七章吧。”歆婷說這話的時候，故意瞥了一眼佩蘭，果不其然，佩蘭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康雪清向前邁了一步，斂著眉目，輕聲說道：“卑弱第一；夫婦第二；敬慎第三；婦行第四；專心第五；曲從第六；叔妹第七。”

歆婷笑著從椅子上起身，拉著雪清的手：“弟妹果然是有大家風范的。”

爾后又踱步到佩蘭面前，繼續說道：“婦行有四，妹妹你可知道是哪四條嗎？”

佩蘭臉色變了又變，從小出身窮苦的自己，被爹娘賣到吳家來當丫鬟，要不是吳之思看上了自己的美貌，想必現在還是個跑腿的丫鬟呢。又哪里知道什么勞什子《女誡》呢？

“妹妹你這是不知道了？”歆婷嘴上噙著笑，看著佩蘭。

佩蘭眼珠子轉了一轉，不怒反笑，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開口：“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只知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對了，我還知道，‘七出’的第二條，便是無子吧？”

“你——”歆婷大驚，指著佩蘭，“噔噔噔”連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