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入冬了。

那天，我終究沒有去找允祁。但不知為何，允祁也不再來了。錦云在幾天前被一頂轎子抬進了阿哥所，做了侍妾。我覺得總該給錦云一個名分，畢竟錦云是允秘的第一個女人。侍妾不過是在玉牒上記個名，其實跟宮女差不多，只是比宮女高一點而已。

我再見錦云時，她穿著鵝黃色的旗裝，一點也不配，顯得她臉色蒼白。我問錦云：“你那身淡粉的呢？那個可是比這個顏色好多了。”

她搖頭，苦笑，“阿哥所嬤嬤說粉色是有名分的格格、庶福晉才能穿的，我沒名分，不能穿。”

我換了個話題，“二十四對你好嗎？”

她的眼睛一下子充滿光彩，“二十四爺對我是最好的了，不過，嬤嬤們期待的那種事發生不了。”

我呵呵笑出聲：“可不是嗎，允秘才多大。”

我們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突然前面幾個人走了過來，都是熟悉的影子。

“給四爺、五爺、二十爺、二十四爺請安。”

行了禮，站起身。允秘沖過來攬住錦云，我往后退了兩步。

這個場面……我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出聲。

錦云個子高，允秘還在青春期，雖說已經在瘋長了，但是還是比錦云矮。試問，一個比自己矮的男子抱著自己，這個場面是不是……太怪異了？

我轉頭看了看，四爺五爺都在憋笑，二十爺把拳擋在嘴邊清咳。正想回過頭，卻對上二十爺的眼睛。他不再像我初見他時那么瘋狂了，但此時，他的眼中盛著滿滿的笑意，看我時有點點柔情點綴，如清水般。

又是一道陰冷的目光射在身上，我慌忙回頭，專心看允秘和錦云。

允秘奇道：“你們怎么了？二十哥你嗓子沒事吧，要不然去找個太醫看看？斕怡別咬了，你的嘴唇都咬出血了。老五，你掐自己干嘛？”攬著錦云的手卻越發緊了。

我不說話，因為我怕我一說話就繃不住笑出來。

“哎，你們到底怎么了？”允秘不解。

那四人的眼睛齊刷刷盯在我身上，讓我解釋？我硬著頭皮，“我……”果然，一開口，就繃不住了，撲哧一聲笑出來。我笑得渾身顫抖，蹲在地上毫無淑女形象。

由我這么一笑，那三人也笑起來，不過都沒我笑得這么變態。

好不容易緩過來，抬頭看見允秘一臉納悶，姿勢還保持著剛才的樣子，又大笑起來。

錦云也問：“究竟怎么了？”

她不問還好，她一問，我再次大笑。

五爺看著我，眼神悲憫，“唉，斕怡啊，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大家閨秀，沒想到一笑原形畢露啊。”

我擦擦眼角的眼淚，站起身，扯了扯嘴角，行了個禮，“奴才想問五爺，五爺知道什么是大家閨秀嗎？”

五阿哥看了四爺一眼，四爺低頭不說話；他轉頭又看二十阿哥，二十阿哥也不說話。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大家閨秀？不是指那種知書達理、熟讀《女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戶千金嗎？”

我沖他眨了眨眼，“五爺覺得奴才身上哪點能跟大家閨秀對號入座？”

他聞言，哈哈大笑，周圍的人也笑起來。

這幅場面，在弘歷登基后我也還會記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