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蘭就跑來抓張小飛，張小飛肯定跑不到一圈就被俘虜了，當然他太甘心做她的俘虜了，她愿意背小香蘭跑幾圈，他說她是月亮身邊的云彩，可是小香蘭把兩個羊角辮搖得像打撥浪鼓：“哥哥，你的腳不好，我不能欺負你。”

那時他十一歲，香蘭十歲。白云沒有腳卻可以跑得很遠很遠，張小飛當時多么渴望自己就是白云，可以載著香蘭去很遠的地方。

那時他十一歲，香蘭十歲。白云沒有腳卻可以跑得很遠很遠，他當時多么渴望自己就是白云，可以載著香蘭去很遠的地方。

張小飛沒有走進黃家大門，他去了黃土崖子，喊破了嗓子，他不能讓爹接受那份契約。等到張小飛回到家，天已經黑透了，他看到客房里的燈亮著，這才想起藥鋪老掌柜的說有客人一事，但張小飛誰也不想見，趁黑進了自己的房，把自己裹進棉被，他覺得這樣更真實一些。

香蘭醒了，黃振威沉默地走出了房門。

“香蘭，好嚇人呀，我這魂還沒有回來呢？”白水仙的薄嘴唇兒一撇淚花子又轉了幾轉終究太干沒有轉出框框。

“我是怎么回來的？”香蘭好像失憶了一樣，圓唇使了點勁嘟嘟著，“有土匪追我，我摔到了黃土崖子下，后來就在爹的懷里。”

“什么土匪，你以為土匪還會來呀，過路的人就把你嚇成那樣。”白水仙甩著玫紅色旗袍臀往外走。“還是人家把你送到你父親那里的。”

香蘭把頭側向床里。對了，一摔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來感覺到有人掐她，她睜了一下眼，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伙子抱著她，再睜了一下眼，就在爹的懷里了，有一個背影走遠了。香蘭模糊的想著，突然心里咯噔一下，那半本書，天哪丟了，還是被爹拿到了？香蘭挪動了一下身子，整個側向床里。這一動，香蘭的臉灼燒起來，書里的故事，自己今天怎么了，還被……可是他長什么樣？最清楚的也是再次昏迷時裝進眼睛的一個背影。香蘭又迷糊起來，但一直都有一個背影盤旋在她的思維里。

香蘭一天天地好起來，這天她梳洗了一番走出房門，庭院雖然空空落落的，但幾棵柳樹已經抽芽了泛著青黃色。她依在柳樹下，看著腳下水中的自己，有點肥的衫和色彩模糊的裙子搭在一起，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截木墩子，她雖然不喜歡白水仙，可她還是喜歡白水仙的旗袍。要是那天我穿著旗袍……香蘭甩著胖胖的裙子跑回了自己的房，羞死了，我怎么老想這些事？

香蘭關起門窗，斜倚在書桌旁。一束光亮躍過窗縫投落在桌面上，香蘭盯著盯著，光蠕動起來，越來越快的蠕動起來，越蠕動越溫暖，直到香蘭周身煩熱起來。那是有溫度的即便是在昏迷中，讓臉酥麻的鼻息，有力的臂膀都和爹的不同。香蘭不由自主地又陷下去，搜索幾乎微弱的沒有的記憶。亂紛紛地，光束里游弋著幾粒塵物，突然好像是游弋在香蘭的腦子里。香蘭跑去打開窗，一下子陽光多起來，風也擠了進來，帶來柳枝抽芽的苦澀味兒和紗簾一起摸蹭著香蘭的煩躁。

“母親，你在哪里呀？蘭兒想你。”香蘭回到書桌坐下，立起回到臥床，抓起針線活又兀地放下，趴在枕頭上竟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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