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遠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所以想了一下也就打住了。

到了吃晚飯，張書遠對任氏提起了下午的事，他說自己還是感到有點蹊蹺。任氏說自己會留心觀察。

晚飯上桌了，文言、天忠坐在張書遠夫婦的對面，小飛坐在任氏的左側。

任氏舀了兩小碗湯遞給天忠和文言，說是乳鴿湯讓他們好好補補，這些天太費神了。張小飛等不及任氏給他舀，他已經自己動手了，不小心將湯灑到了桌子上。任氏輕彈了一下小飛的腦門，小飛縮了一下頭。

天忠眼神稍稍有點潮濕，一閃即逝的表情和魁梧高大的身形極不相稱。他從來不會在“娘”的身邊淘氣，其實“娘”很疼自己，“娘”就自己一個孩子，但總也說不清為什么，他就是記不起自己何時在娘身邊淘過氣。此時，他真想說出一個秘密，他就是姑媽的養子，是張書遠夫婦的親兒子。可是他的嗓子眼好像堵了石板，被封死了。

天忠低下頭一口氣喝完了湯。額頭的青筋鼓鼓的。

任氏給孩子們一一夾了菜，勸孩子們好好吃。張書遠還是覺得天忠很眼熟，他看著天忠，注意到天忠是用左手拿筷子，左手小母指上有一塊紅胎記。

任氏也順著張書遠的目光看到了，她轉頭和張書遠交匯了一下眼神，任氏站起夾菜給兩個年輕人。

“多吃點，還習慣嗎？”

“很好吃，娘……嬸娘……經常給我們做，只是水土有差異，做不了這么好吃。”天忠緊張地舌頭打了一下結。該死，天忠暗暗告誡自己要保持沉穩。

“是呀，嬸娘特喜歡親自下廚給我們做這些飯菜。”文言趕緊接過天忠的話。

“你們的表兄也喜歡吃嗎？”任氏用公筷夾了菜送到天忠碗里，“他是不是也是左撇子？”任氏看著天忠拿筷子的左手慈愛地笑了。

“他好像是左撇子。”文言思慮了一下說。文言暗暗想，天忠呀天忠，你到底隱瞞什么呢？害得我老撒謊。

這頓飯吃的好漫長，天忠幾次都想說點什么，但又被自己硬生生地堵回了肚子。文言老是接過天忠的話茬子，替天忠把話說完整。

吃完飯，天色還早，張書遠夫婦本來要留文言和天忠閑聊一會兒，可是張小飛硬要拉兩位哥哥到自己房里去，所以三個年輕人扔下張書遠夫婦一溜煙不見了。

“我看天忠和藥鋪掌柜極像，你說他是不是當年抱給姐姐的孩子？”張書遠問任氏。

“對了，我說怎么老覺得他像個誰，你一說我想起來了，他還真像藥鋪掌柜的。”

“他左手小拇指上的紅色胎記你看到了嗎？那個孩子也有呀。”張書遠吸了一口煙，憋了很久才徐徐吐出煙圈。

“老掌柜的也是左撇子，難道天忠真是？”張書遠夫婦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任氏驚奇地看向張書遠。

“可是，為什么他們都說是侄子呢？”張書遠放下煙鍋。

“天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難道這次來……”任氏的面容有點僵硬。

書遠的心咯噔一下，像亮了一盞煤油燈，借著微弱的光他似乎預感到了什么。

接下來就是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