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冽在她床邊的木椅上坐下，眼神半垂在她身上，一言不發。倒是楚憶綃先虛弱的笑道：

“我還以為你會說些什么，或者，直接把我趕出去。”冥冽抬起頭，冰色的眸子里透出從未有過的憂郁。他說：

“我說過要一生一世護你周全?！背浗嬏撁赖哪樕细∑鹨唤z苦笑——那種苦而無奈的笑。她問：“那結果呢？”

他不語。

她接著問：

“我現在周全么？”

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她半支起身子，第一次認真地對上他的雙眸。她發現，這對冰色的瞳仁是那么俊美，那么好看，甚至超越了他本身的氣質和英俊。那里面蘊藏著的溫柔，不正是自己畢生所求的么？可當她再細細的品味那眼底里的奧妙時，她又一次深深失望，冥冽有無數太足以讓她動心的東西，有太多她曾經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可當兩人眼神相交的一瞬間，楚憶綃是空洞的，她沒有感受到一丁點是屬于自己的波瀾，一點點也沒有。

于是，任飛虹瀑流珠瀉玉，任霓虹七彩煥生輝，終究也只能空付了韶光。她撇開自己的視線，聲音虛無飄渺，她說：

“冥冽，你護不了我。”

她說：

“我再不需要任何人說護我?！?

她說：

“我只要自己護好自己?！?

冥冽赫然抬頭，卻發現眼前的女子竟是那般堅冷，身上散發出陣陣王者般的寒傲，嫵媚卻毫無感情的鳳眼里反射出對天下般的權勢與冷血，即便虛弱至此，卻也不減分毫，一如當初的自己那樣：生殺，嗜血......

只是與當年的自己相比，她還多了些決絕的冷寒。

他走出她的房間時，驀然回頭的最后一句話：

“楚憶綃，你還有弱點嗎？”

.......

十日后，在修羅岸邊，已經可以看到一個身姿綽約、飛影無蹤的女子。昂首觀之，只有銀冰閃絲，飛鳥墜落。

忽的卷起一陣冰色的旋風，待散，其中已然立著一個傾國美人，英姿颯爽，冷若寒冰。

“哈哈，好！”

楚憶綃抬頭瞇眼，卻只見冥冽拍手稱快而來，臉上掛著一如楚憶綃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的傲視群雄，桀驁不馴。

“不想這短短的幾日你已將我的修羅冰法與你的銀針融合得如此出神入化，可是能獨步武林了啊?！?

楚憶綃收起銀針，冷眼瞧著修羅岸邊早已斷氣，或垂死掙扎的海鳥——當然，也不乏有些被她拿來“練手”的修羅人，她看著他/它們倒地，一滴滴的將身體里的血液流干，然后瞪著修羅按常年陰霾的天空絕望的死去，一切一切，太過觸目驚心，可當她歪著頭，“欣賞”著這一切，她不禁自嘲，自己不是狠心，而是根本沒有心。、

她緩緩轉向冥冽，偏頭笑道：“難得你出關就趕過來，怎么，修羅王，有何指教？”

冥冽“噗嗤”一下竟然笑出了聲，這是他幾十年來頭一次“破功”，他連連擺手笑道：“不敢不敢，本王可是怕了您的銀針了。”

冥冽倒并非說謊哄她，自從那天，在她的閨房，當他再一次緊緊的含住她敏感的靜脈時，他清楚地記得那刮著骨頭的的疼痛——那根沒有毒的銀針，深深扎入了他的肩胛，也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

楚憶綃淡淡一笑，嬈媚俊生

“是不是怕了，那要試試才行！”

“嗖”的一下，銀針隨聲而出，冰光閃閃，寒毒逼人。

冥冽一驚，“刷”的一側身，險險閃過，差點劃破已結痂的傷口。他舒著氣道：“本王才剛出關，你是該手下留情才對啊?！?

楚憶綃粲然一笑：“那要比過再說?！币粽{甜軟，酥人骨髓。直到——在她的溫柔鄉死去。

抬手，飛針，干凈利落，不留一絲一毫回旋的余地。明刀明槍卻比陰刃暗箭更為決絕，一氣呵成，防不勝防。冥冽卻不曾想過，短短十日，她已然能與自己抗衡。她的招式，大概是她自己所創，是他沒有見過的血腥，一步一針，針針直逼死穴。而且每一個進攻預防中間不留一點空隙，這不僅僅將象征著讓敵人沒有反擊的余地，也象征著她自己也沒有防守的可能，同歸于盡，魚死網破，才是她這套針法最厲害之處。于是，不知不覺，自己的含糊應付竟然在她面前只有一個字：

死！

所以，當白穆趕到，就只能見修羅岸邊，人禽尸上，兩襲旋風飛速交織轉動。冰色，步步為營，直入深潭；黑色，以退為進，陰狠決絕。

他看得竟然有些呆，呆于并非楚憶綃飛速進展的武功，更是呆于在王的眼睛里，他又看到了他當年的野心贏旨，意氣風發。

那樣的自信傲氣不服輸，有誰能看出他從楚憶綃的房間里出來后在酷刑室里活生生烙死了一個人，然后踉蹌回房。一夜，醉生夢卻死，當最后一杯玫瑰酒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滑下，像一條毒蛇吐出的紅信子，在毒冰色的地上蜿蜒爬行。王說：像她回來了似的......

是啊，宛若她回來時的步步血蓮，凄美妖魅......

次日，王宣布閉關十日，進關前，他把唯有修羅王室才有資格掌握的修羅冰法傳授給了她。當白穆和眾大臣跪下求他收回成命并殺了楚憶綃時，他當著楚憶綃和他們的面掐斷了首席侯相的脖子，地上，仿佛還有潺潺不斷地血流成河......

昨晚，他去接王出關，那晚王又醉了，他含糊不清地說：

“要么我就得到她，要么，我也心甘情愿被她毀了......”

玫瑰酒香，妖媚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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