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穎看著手里的香，像是自言自語地道：“弦兒，帶上香，你這么久都沒有回來過了，給他們上柱香吧！”

葉弦沒有說話，只是接過香點了點頭。

出了門，他小心的關上了門轉頭朝夜色里走去。

即使過了這么久，源清峰上的路他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包括一草一木。

因為它從來未變過。

當一個人回到一個久違的地方發覺一切都未曾改變的時候，他的感覺會是什么樣的？亦或者，當他發現一切都已改變不再是當初模樣的時候，他的感覺又會是什么樣的？

葉弦走在走廊上的聲音很輕，在走廊上轉過一個彎，葉弦便直接跳下了走廊消失在了燈籠照亮的回形走廊上。

遠處源清峰弟子休息的房舍還有光透出來，但是沒人在意到這邊葉弦的腳步，葉弦也無意去打擾那邊，他就像是一個鬼魅游蕩在源清峰上。

天城山，源清峰。

后山。

幽靜的像是無人之境的后山上，一個模糊的身影晃晃悠悠地穿過了樹林往山上走去。

后山很安靜，偶爾有飛鳥的叫聲和翅膀撲打的聲音傳來。葉弦沒有御劍，默默地在山間慢慢走著，仿佛行走在很遙遠的路途上。在這種樹木相互遮擋的山上，尤其是晚上，即使有月光也是漆黑一片，偶爾有點淡光從為數不多的縫隙里面透了進來。

在山間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葉弦方才停了下來。其實這里離前山并不遠，越過一片小樹林就是了。只是山上不同山下，眼看是近，但是真要走起來，迂回曲折，路途顛簸，這時間就說不準了。不過葉弦認得路，當年尚在鎮天門的時候這條路他走得極為頻繁，現在走起來卻讓他感覺更為沉重。

雖然是在夜里，白色的墓碑立在地上還是很顯眼。

月色有些慘白。

一連四座墓，但是只有一塊碑，立在空地上。

墓碑上閃著反射回來的白月光。

葉弦踏上石階走了上去。

他在碑前站了很久。碑上的字還是葉弦當年親手刻下的，上面寫著的不是一個人的名字，卻是四個人的。

如今一晃十年，周圍的草木長了很多，就連墓碑上也被雨水浸得有些發黑了，字卻還是像新刻上去的一樣。

葉弦呆望著墓碑，甚至都沒注意到墓的周圍鋪了的很多青石的石板被重新修整過了，碑的前面還有燒過的香留下的痕跡，看樣子應該是三四天以前的。葉弦取出火折子將香點著，在四座墓上各上了三炷香。他站在墓前又將碑上的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當年的源清五子，如今只剩下這個最小的五師弟了。

或許他的名字也該和他們一樣刻在上面的。

但是還站著的是他。

他們之間不過只是隔著一塊石碑，卻是陰陽相隔。

十年！

除了愧疚和感嘆還能有什么？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月光如洗，夜色里一陣細而尖利的風聲驟然響起，葉弦旋即抬頭。乍聽之下只是一聲輕響迎面傳了過來，而葉弦卻聽得真切，黑暗里，共有七個聲音劃破空氣合為一氣朝自己飛來。

剛一抬頭，葉弦已然看的清楚，飛來之物乃是尖而長的樹枝，上分三路，下分四路，分襲葉弦。

樹枝正好順著風的方向，向著葉弦。葉弦迎著風，風刮過他的耳朵，氣流在耳廓內亂撞形成吵鬧的雜聲。這樹枝來的時候，正是風勢增強之時，尖刺劃空之聲正好隱藏在風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