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趙承靖帶著白遠走上了一條曲折的走廊，接著往走廊的一個轉(zhuǎn)角轉(zhuǎn)了過去。

大師兄！

白遠依稀記得這個名字。

楚定遠！

當年他剛上山的時候，曾經(jīng)就有那么一個人，一個叫楚定遠的人。

他們的大師兄。

代首座管理虎靈峰日常的一切，代表著門規(guī)。

四年前

子夜大雨如注

秋季已至尾聲，天氣已近轉(zhuǎn)入寒冬。

冰寒的夜晚，大雨如注，澆灌著這世界。雨聲大的有些嚇人。

就連霧氣也被這交織如網(wǎng)的大雨給打散了。

時而朦朧如幕時而清晰如鏡竟然開始讓人有一種迷離的感覺。

轟隆不絕的雷聲從遠處隆隆隆隆地一路叫囂著翻滾而來，然后越過了頭頂這片漆黑的天空一直傳向了遠方。即使雷聲如此之大，似也吵不醒白遠一樣。

他現(xiàn)在正昏睡在牧大叔的懷里，衣襟上隱隱留著快要被雨水完全沖淡的血跡，牧大娘跟在牧大叔的旁邊，手里使勁的攥著那柄斑駁不堪的破傘，他們?nèi)斯陋毜牧⒃谟曛校瑩沃话驯伙L刮得搖搖欲墜的小的可憐的雨傘。牧大娘伸了一只手過來摸了摸白遠的臉，白遠的全身都濕透了，牧大叔牧大娘身上也已經(jīng)沒有完全干的地方了。大雨被風一吹，斜著拍打下來，雨滴打到了白遠的臉上，然后又滑落到了耳旁，他的頭發(fā)也被打濕了一大片。他的臉上臟兮兮地印著黑印，被雨沖刷濕透了卻仍然留著。

傘太小。

本是一個人的傘。

如何容得下三個人？

牧大叔和牧大娘的后背都早已經(jīng)被雨淋濕了，牧大娘裹在頭上的頭巾在趕路的時候也不見了，她也沒再去找，只顧著跟牧大叔把暈厥的白遠趕緊帶上山來了。

牧大叔抱著一個昏死的十三歲少年半跪到了地上，膝蓋都被集在地上的水浸透了。

牧大娘也跟著蹲了下來，她把傘舉到了三人的頭頂，然后不知道從哪兒扯了塊布伸手過來將白遠臉上的雨水擦干了。

楚定遠立在臺階上，看著他們?nèi)恕＜词箵瘟税褌悖囊陆且策€是被雨水打濕了些。迷糊的身影像是要融到了灰色的雨夜里。

牧大叔卷起衣袖抹了一把白遠臉上的雨水大聲道：“他現(xiàn)在……”

沒等巨大的雨聲完全把牧大叔的聲音給蓋住楚定遠就打斷了牧大叔：“你應(yīng)該知道本門門規(guī)！”楚定遠冷冷地說道。

牧大叔有些沙啞和顫抖地說道：“他受了傷，左耳叫人給打破了，請留下這個孩子吧！”

楚定遠沒有說話，他嘴里一直強調(diào)的門規(guī)已經(jīng)說了不止一遍了。牧大叔和牧大娘比誰都要更為清楚鎮(zhèn)天門門下的門規(guī)。

“鎮(zhèn)天門乃道門修行之所，怎可隨意就收留這些不明身份的人？”

“他……他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牧大叔咬了咬牙道：“若是有什么事都由我來擔……首座若要責罰，就都由我一人……”

牧大娘忍不住央求道：“求你了……”

楚定遠的臉隱在了黑色里，看不清表情。

寒冷的空氣叫人生寒。

“二位請吧！”

楚定遠的聲音還是一樣冷冷的，就像這天氣一樣，說完便往回走去，影子消失在臺階上，只剩下絕望的牧大叔和牧大娘依然半跪在雨水里。

冰涼的雨夜，像是要凝固成一副灰色的畫。風刮得更烈了，牧大娘手中的傘這么一會兒完全叫風給吹壞了，大雨傾盆地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