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身影慢慢的越走越近，白遠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從巨石上站了起來，笑盈盈地等著那個身影飄到身前。

“大叔，你怎么來了？”

還隔著老遠，白遠就笑著問道，聲音很亮。

牧大叔沒有回話，一瘸一拐的往這邊走來。見牧大叔走到了身前，白遠才說道：“大叔，你腿本來就不好，你還往這兒走。”

牧大叔還在喘著粗氣，見是喘著氣，卻沒聽見急促的呼吸聲。他卷起掛在左肩上的布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一屁股坐到了石頭上，衣服上看樣子已經有些濕了。

牧大叔看了看白遠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你老亂跑，我這把老骨頭還不得跟著你屁股后面到處找”。

白遠看著牧大叔偷偷地笑了笑坐到了牧大叔的身邊，順便討好的卷著衣服上的一塊角給牧大叔扇著風。

“哎……”

牧大叔深深嘆了口氣坐到石頭上，他伸開了腿用手輕輕捶著，白遠知道牧大叔的腿不好使，便轉到了牧大叔的側邊蹲了下去幫他按按腿。

正按著腿，白遠忽然聽見嘣的一聲塞子撥開的聲音，接著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味溢了開來，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他又聽見了一口咕嚕聲和牧大叔長吁的聲音，接著酒就已經下肚了。

“大叔！”

看到牧大叔伸手往懷里摸出了一個小酒葫蘆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白遠叫道。

“誒誒誒”白遠想要去抓牧大叔手里的酒葫蘆但是被牧大叔給擋掉了。牧大叔看著白遠忙把手指豎到了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就像是旁邊有人在聽他們講話一樣。

“噓……”

“別告訴你大娘。”

白遠剛想說話牧大叔搖著頭慢慢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視。”

牧大叔手握酒葫蘆像是在吟詩一樣，白遠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現在才發現牧大叔這時候還不忘吟詩作對一番，頓時給怔住了。牧大叔也沒去在意，只顧著品自己的美酒，連說了三聲好酒，腦子里忽然跑出了這詩，便拋給了白遠，也沒管合不合適只怔得白遠在一旁發愣。

“大娘說……”

“你大娘說的是你大娘的，我現在又沒有在她的面前喝酒，那便不算了。”

“可大娘……”

“可你大娘又沒有在這兒，那便是了。”

白遠頓時被牧大叔噎得說不出話來，平常牧大叔的話不多，但是只要有酒，那就誰也說不過他了。現在聽牧大叔這么說，牧大娘要是問起來，那也只能權當沒見著了。他又將眼睛轉到了虎靈峰以外的地方，他們所坐的地方，是一塊白色的巨石，一大部分嵌在土里面，另外一部分露在外面，伸出到了山峰以外。平原上刮過來的風到了山腳下就被高聳的山峰給一路抬升了起來，所以山頂上風最烈，現在他們兩人坐到上面，在這個拗口上正迎著風，吹得白遠的頭發亂舞。牧大叔縮了縮身子又往后挪了挪，避開勁風，他這年紀已經不再像是年紀尚小的白遠了，老了以后，不自覺地就開始怕冷了。

他坐在牧大叔的旁邊望著前方說道：“大叔！你說外面是什么樣子的阿？”

牧大叔放下了酒葫蘆皺了皺眉轉過頭來看著白遠，白遠正滿眼期待得看著他。

牧大叔問道：“什么？哪兒？”

白遠望著前方道：“就在那邊，山的另一邊。”在白遠的右前方那是虎靈峰的前山，鮮綠的顏色由山頂一路延伸到山腳，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條綿延的長河伏在大地之上一路向前延伸然后消失在了青色的大地上。然后是望不見的盡頭一直到天和地的交接處畫了一條黑色的長線。

“外面……大叔也不能告訴你”

他迷惑的看著牧大叔問道：“為什么？”

牧大叔笑了笑干脆躺了下去，右手肘著石頭撐著身體往前挪了挪說道：“外面啊？大叔也沒去過……”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卻不是朝著白遠，而是看向前方：“你應該自己去看……”

白遠怔怔地望著前面發呆。很早以前，他就是從“外面”來到虎靈峰的，但是現在他已經快要忘記了，忘記了以前的一切。或許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罷。

曾經有過的生活，曾經經歷的時間，總會在以后的某一個時間，或早或晚，就變得模糊了，然后就像是完全沒有過一樣。白遠也一樣，不是因為忘記，而是那些東西漸漸的自己就消失了。即使他自己想要說出來，卻也發現已經說不清楚了。

牧大叔看著前方抬起手用袖口抹了抹嘴角上的酒說道：“你說你老往這兒跑，這什么也沒有，風還這么大，我這把骨頭都快給吹的散架嘍！”白遠方才緩過神來，聽牧大叔一說，忽的感覺自己的手都被這山風吹得有些凍僵了，這才意識到已經出來有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