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弦驚醒過來，手上已經滿是冷汗。他仰起頭盯著破敗的窗口看了很久，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正躺在地上堆起來的干草上，身旁立著一根灰褐色的柱子，想是時日太久了。左邊的大堂上一尊佛像靜靜地注視著堂前的地面，想必以前的日子，它也是這般俯視著蒼生。

只是現在破敗如此，也再沒人來朝拜、祈福，就連佛像本身也是早就暗淡無光了，位置已經被挪動過了，右側殘破的底座還稍稍翹了起來。

葉弦拍了拍白衣上的灰塵站了起來，月光透過破窗照將進來，葉弦的白衣被襯得在夜里異常亮，甚至看上去有一些慘白，活像一個在夜里四處游蕩的鬼魂。

葉弦淡淡的笑了笑，滿身滄桑。

一樣地慘白。

借著月光小心地走出了破廟。

夜，靜著。

他走到庭院里，紅色的磚墻早已經褪掉了往日的紅色，柱子上的赤紅色的朱砂也早已剝落了，留下一串斑駁的痕跡。院子里有散落的巨石，石板的夾縫里長出了很多茂盛的雜草，有些地方的雜草甚至蓋住了整個青石磚板。因為昨晚下過雨的緣故，空氣里飄著一股地上泥土夾雜著青草的味道。

“雪兒……”

他又默念了一遍，身上的白衣也跟著不自覺的皺了皺。

這么多年，要再記起這個名字葉弦都已經開始有些害怕了。一邊害怕著，卻又怎么都舍卻不掉！

慢慢地變成害怕，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不知道是害怕曾經，還是在害怕什么？它們其實都一樣，都只是時間而已，卻讓人煎熬。

他沒有抓住那只手，然后看著她往黑色里跌進去，再沒出來。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里很是明亮，甚至能看清楚里面黯淡的痕跡，像是白玉里的瑕疵，清晰可見，卻仍然很美。葉弦一個縱身飛上了屋頂站定在房檐的尖角上，在他旁邊還有一個紅木雕琢的龍形頭，但因為年月太久，加之風雨的緣故，色彩黯淡得更是厲害，幾乎全變成了褐色。葉弦一個人定定的站在屋頂上，怔怔地望著月亮。身上的白衣還是和當年一樣，甚至就從未變過。他的衣角在風里被卷起，揚在身后的空氣里輕輕蕩著，風順著他的袖口貫進了袖袍里。

“真漂亮。”他終于開口說話了，對著月亮。

“我們該走了”葉弦輕輕地笑了笑，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在這孤寂的夜晚說給自己聽而已。

葉弦右手一揮，一柄長劍恍若清水帶著白光疾飛出來，還帶著一陣很輕的劍鳴聲，貼著地面飛過的時候沒有一絲痕跡。它往前飛去，在空中旋了一圈才朝葉弦疾飛回來。葉弦輕輕一點飛身上前御劍裹著劍光合成了一體破空而去。

破廟又恢復了寧靜，似未曾有人來過。月華如水，依舊靜靜地灑在地面上。

千里之外，落葉隱藏的最黑處，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從葉縫間慢慢地透出來，白玉的光隱隱帶上了血紅色，所以看上去有一股微亮的紅暈。

一聲輕微的喘息聲在空氣里響起，然后氣息漸漸淡了下去，消失在了風里。

風過地，落葉隨著風飄向了地面。

安靜地夜，被劃破了。但是很快又合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