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遠蜷縮著躺在冰涼的地上，還好在他和地板的中間鋪著些干草而且幾個人擠在一起暖和了不少。在這里不光只白遠一個人，還有五個年紀稍大的長者，卻不知這般年紀的人竟然也會躲在這種被遺忘的角落里，身體再不能干點活計，只能靠別人施舍才能過活。

白遠曾想：這般活著，無論對自己還是對他人都已經是個包袱了吧！

他們中也有身患重病的人，被拋棄在這里，任自生自滅。白遠除了瘦弱了些卻也全身無病，也一樣呆在這個地方，所以說他們之間其實并沒有什么分別，或好或壞。

屋里干草的味道很濃，如果是太陽剛剛曬干的話反倒會有幾分香味，白遠就特別喜歡，就連他身上也帶著干草味。

“咳咳……咳……咳……咳咳……”

屋子里有人在咳嗽，由于是晚上所以聲音顯得特別響。由于咳嗽的時間久了人都慢慢習慣了，有的翻個身接著睡，有的睜開眼望了望一樣接著再睡。白遠醒了，他覺得自己都快要斷氣了，那聲音斷斷續續的每咳一次要等半天才能吸得上氣喘過來，他的心也跟著緊緊地揪著，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睡的。白遠是后來者，這里已經聚了四個人了，所以他只能睡在靠外邊這個唯一空開來的地方，而那響亮的聲音就是從這里傳過來了。

咳嗽那老頭姓劉，倒也不是說他真的姓劉，而是自己不識幾個字，腦子也不大好使記不起自己的名字，后來在撿到的破紙上認得一個劉字，所以就都叫他劉老頭了。白遠現在就睡在他的旁邊。

“咳……咳……”劉老頭咳得越來越慢了，每一次都要很長的時間回氣，這聲音叫人感覺十分難受，白遠把衣服往上拉了拉蓋住了耳朵。另外的三個人也都醒了，不過沒有人吵罵，一來是劉老頭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是幾人相互之間處了些日子卻也和睦，除了白遠之外幾人年紀也都差不到哪兒去，二是聽劉老頭的聲音咳成這樣已經是不輕了，而且一日一日都沒有減緩的跡象反而是越來越嚴重，這兩天幾乎已經起不了床了，另外幾人有時候會留下點討來的食物給他，不過今天晚上給劉老頭留下的飯菜一直到天黑都沒有被動過，也不見劉老頭起過身，只是聽他時不時止不住得咳嗽，幾人不由得心想似乎他也沒個多少時日了，所以盡管聽著很是難受，又攪得人都睡不著，但是沒人出聲怒罵。這里幾乎全是老弱病殘，平常連人都不會來這個地方?，F在也都沒法帶他去看大夫，連自身都難保的時候，對于這些除了還有些憐憫和同情可以給與，已經再沒有什么東西能給與別人了。

劉老頭咳了半天終于慢慢靜了下來，眾人心中終是一松，不由得都嘆了口氣，白遠也把衣服從耳邊拉了下來暗自長呼了一口氣。這樣的晚上已經持續四天了，每過一天，劉老頭喘氣的時間就越來越長，長到有時候就像已經斷氣了，但是隔了老半天他又突然回吸了一長口氣，所以有人跟他開玩笑叫他“老不死的”，他也不生氣，只說自己死不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活著。

所幸的是他們并沒有什么事做，沒事就窩在這地方睡覺，除此之外，能討到一口飯吃飽，好像世間就沒什么事好擔心的了。白遠就不知道了，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在這個地方呆太久，他走過了許多地方，每個地方他都好像沒有待很久，重要的是這些地方其實都一樣并沒有什么區別，無論走到哪里都沒什么所謂了。

即便換了個模樣，這對于他們來說又有什么分別呢！

這與他們何干！

這與他們無關！

過了老半天，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不知是否已經換過更次了，忽一人直起身朝這邊輕聲叫道：“劉老頭”。

“劉老頭！”

劉老頭這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兩外兩人也睜開了眼，白遠朝旁邊望了望，原來幾人從劉老頭的咳嗽靜了下來過了這么久竟都還沒睡著，現在經這么一叫就都醒轉過來了。劉老頭的身影全都裹在破毯子里面，整個身子都像是一塊陰影。

但是叫了兩聲四人都醒了，唯獨裹著破爛毯子的劉老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三人轉過頭和那叫喚的人相互望了望，似乎一下都明白了什么東西，但是又都在疑惑著。那人又朝陰影里的劉老頭叫道：“劉老頭”。

“劉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