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血肉模糊的莫希明和丁力,在場的無不動容,這是活生生的兩條生命,竟然在瞬息之間就被活活打死了。看著高舉雙手,老老實實站著的肖龍青等人,大家一時之間都忘了該干什么。
由于突發事件影響了庭審的秩序,所以木那宣布休庭,金無垠的案子三天后再重新開庭審理。金無垠被庭警帶下去了,肖龍青等四人也被帶下去了,法庭里的人也都慢慢的走了,只留下成了一堆爛泥的兩具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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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書下來了,木白和水紫被學校保送到省一中就讀,這原本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但沒有人覺得高興,也沒有人為他們慶祝,甚至連一句道賀的話都沒有。
下午就是金無垠重新開庭的時刻了,由于木那的關系,大家提前知道了結果,畢竟那些陪審團跟木那的關系還是挺不錯的。原本金無垠還有希望無罪釋放的,但莫希明和丁力的死性質實在太惡劣了,為了捍衛法律的尊嚴,國家肯定會從嚴打擊犯罪的。
這或許對金無垠很不公平,但這個世界又哪有真正的公平?如果只是死了一個莫希明,那也不至于會這么嚴重,問題是竟然死了一個律師,還是在律師界比較知名的律師,雖然他名聲不是很好,但好歹是律師啊,律師是什么,律師在明面上可是捍衛法律的存在,律師被殺死了,不就等于公然藐視法律嗎?
要怪只能怪肖龍青等人太沖動,你說莫希明跟丁力跟你無冤無仇的,好端端的你殺他們干什么?你不是吃飽了撐的嗎?真是一群莽夫。
“木頭,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李麗梅臉色不是很好。
木頭點燃一根煙,還沒吸上一口就被白季梅搶走了,白季梅喝斥道:“你要死啊,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
木那也不反抗,任由白季梅把煙拿走,長出一口氣,說:“哪有什么辦法?做律師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法官看上去威嚴無比,實際上真正決策的還是那些陪審團,再說了發生那樣的事,回天乏力啊。”
“但七年也太長了吧。”水云龍說。
“這已經是我所能爭取的極限了。”木那站了起來,說:“好了,時間到了,我要出去了。”
木那眼中滿是頹廢之色,金無垠也是他的朋友,難道他不想幫他嗎?只是無能為力啊,親自審判自己的朋友,這種痛苦絲毫不亞于失手殺死至親的那種感覺,看著木那有氣無力的樣子,眾人也都很難過。
雖然知道了結果,但在還沒有宣判之前這一切都只能算是猜疑,只有真正在法庭上宣判后才能算數,作為金無垠的朋友,他們哪有不去旁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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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內,旁聽席上依舊坐滿了人,今天就是決定金無垠命運的日子,金無垠明面上是杰出的青年企業家,關注的人自然不會少,當然也少不了記者,上次在法庭上發生的慘劇一經報導就引起了轟動,因為性質實在太惡劣了,至于始作俑者肖龍青等人,直接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聽說今天是審判金無垠的日子,各路媒體紛紛報導,因此今天旁聽的人比上次更多了。
木那敲了敲木錘,說:“肅靜,肅靜,現在開庭。”
金無垠被帶上來了,這時一個婦女猛的沖了過來,抓著金無垠,哭喊著:“你這殺人兇手,你還我兒子,你還我丈夫,你還給我。”
婦女傷心欲絕的哭聲感染了很多人,加上她那張憔悴的臉和一雙空洞的眼,著實讓人狠狠的同情了一把。
金無垠忽然被一個婦女拉扯著,當然是很不舒服了,但看到婦女一臉絕望的樣子,什么仇恨,什么怨憤,全部統統被婦女傷心的眼淚消融了。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兒子,從此就只剩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的。這就是報仇后的結果嗎?金無垠問自己,莫希明也算是他間接殺死的,雖然之前很想殺了他,好替白綠紫報仇,但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歇斯底里的婦女,金無垠無法淡定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再也不想傷害任何人了!
金無垠想著,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掉下兩滴清淚。
婦女被庭警架開了,金無垠走到被告席,等待著自己的判決。
依然是雙發律師陳述案情,不過丁力死了,控方律師是官方委派的一個律師,由于是接手的,準備得并不是很充分,雙方律師并沒有什么激烈的辯駁。
“法官大人,各位尊敬的陪審團。”李麗梅站了起來,拿著一個文件夾,說:“法律不外乎人情,我這里有一萬個人的簽名,他們聯名保釋我的當事人金無垠先生,畢竟我的當事人也是一時過失,望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審團大人酌情審判。”
木那直接示意庭警把那份萬人簽名的文件呈給各位陪審團,然后靜靜的等待著各位陪審團最后的結果。大約半個小時候,木那敲了敲木錘,開始宣讀審判結果:“本席宣判,被告金無垠蓄意殺人罪名不成立,但其過失殺人罪名成立,經陪審團商議,一致決定,判處金無垠有期徒刑六年零七個月,剝奪政治權利兩年,剝奪人身權利一年,立即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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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庭的臨時關押處,金無垠的幾個朋友全都在這里,再過半小時,金無垠就要被押解到省第一監獄服刑,他們是來送行的,雖然服刑期間可以探望,但大家可不想看到金無垠服刑期間的樣子,金無垠也不希望被大家看到他服刑期間的樣子。
“金叔叔,七年后我要開著寶馬來接您。”木白信誓旦旦的說。
金無垠雙手插在褲袋里,笑著說:“你敢不敢開著法拉利過來?一中是你母親的母校,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千萬不要丟了我們的臉。還有你,阿紫,你也要努力啊。”
木白原本是想說,開著那輛風沙明送給他的車過來,只是他決定把那輛車轉贈給風婷云,所以才會改說成奔馳,沒想到金無垠反將了他一軍,雖然知道金無垠是開玩笑的,但年輕人哪個沒有一點狂妄?于是木白一笑著,堅定的說:“金叔叔,既然你喜歡法拉利,那我就開法拉利過來,至于學習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努力的,我自己也怕丟人。”
水紫也附和道:“我也會的,金叔叔,七年后我也要來接您。”
看著這倆小鬼,金無垠不由得放聲大笑,特別是木白的回答,十分對他口味,在他眼里,一個人如果不狂妄,那就說明那個人沒有實力,畢竟狂妄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的。人有多大膽,就有多大產,自己的身家還不都是拼回來的嗎?如果畏畏縮縮,必將一事無成。金無垠看著木白,說:“我相信你可以的。”
“無垠,很抱歉,幫不到你。”木那的聲音顯得很低沉。
看著木那一臉愧疚的樣子,金無垠心里也很難受,本來他也是很希望可以重獲自由的,只是后來發生的那些事對他觸動很大,他又想起了那個夢,雖然積極配合治療,但那是心理陰影,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他也看開了,讓自己離開一段時間,或許這是最后的結果。金無垠依然笑著,看著木那,說:“別說這種沒用的廢話,我們是朋友,彼此之間就應該信任,我知道你盡力了,也知道你是真的很努力在幫我,不然你也不會親自審判我,現在也很好,我這一輩子除了走私和販毒,基本上沒什么沒做過的了,正好,還沒坐過牢呢,就當體驗生活吧。”
雖然金無垠說的輕松,但在別人眼里,那只是對大家的一種安慰,坐牢還叫體驗生活,誰會這么折磨自己?可此時此刻,又該說些什么呢?無非就是順著他的話說,難道要當面拆穿他嗎?大家可不想再失去一個朋友。
“無垠,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樣。”李麗梅看著金無垠,強顏歡笑著,緩緩說道:“其實你應該改改了,不要老是把事情全都寫在臉上,我知道你以為我們都忘了他,其實你哪里會知道,他給我們每個人的記憶都是十分深刻的,你也不會明白,他教會我的東西究竟有多寶貴,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沒有買過哪怕一條項鏈,就是因為我要帶著那個七彩貝殼,就是因為我不想忘記他。”李麗梅稍微控制了下情緒,接著說道:“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數落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也教會我很多東西,每個朋友都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一覺醒來,他就離我們而去了,一覺醒來,他們也離我們而去了,我不想再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又少了誰,無垠,請不要放棄自己,別忘了,你還有一幫朋友,他們都很在乎你。”
一番話說的大家眼眶發紅,一時間安靜的猶如時間靜止了一般。因為提到了他,那個傳奇一樣的人,那個始終隱藏在他們內心深處的名字,只是留給他們的是無法言語的痛,那個名字就是白綠紫,仿佛曇花一現般的人,帶給他們感動,卻在瞬間枯萎。
“要死了,哭哭啼啼的,又不是生離死別的,好不容易進去了,以為清靜了,你們還給我來煽情。”金無垠大吼道:“你,就是你,不是我愛說你啊,云龍,女人哭哭啼啼的也就算了,你一個大男人還流什么馬尿?你應該學學木那,你看人家多堅強。”
“我那是汗水,我多汗你不知道嗎?這里不通風,很熱的。”水云龍狡辯著。
“無垠哥哥。”蘇婉玲忍不住哭了出來:“你現在是什么樣子,出來的時候就還要是什么樣子的,你還欠我東西呢,你可別像我哥那么賴皮,總之,你欠我的東西一定要還給我。”
“丫頭,你哭什么?”金無垠嬉皮笑臉的看著蘇婉玲,打趣道:“有小孩子看著呢,你就不怕丟人嗎?別忘了,你曾經可是他們的老師呢,那啥,你好意思嗎?”
蘇婉玲被逗的破涕為笑:“你就只會欺負我。”
“好了,都散了吧,你們都回去吧,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去吧。”金無垠下逐客令了。
“無垠,保重,我們會再來看你的。”眾人異口同聲。
“你們也保重,看我就不必了,我可不想每次都看見你們哭哭啼啼的樣子。”金無垠看著木白,說:“小白,不要荒廢了練功,到時候要是打不贏我,看我不揍死你。”
“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木白堅定的說。
金無垠轉過身,兩行熱淚潸然而下,他不想看到朋友們哭哭啼啼的樣子,同樣也不想被朋友們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六年零七個月,就當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吧。
鐵門重重關上了,黑,歇斯底里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