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子。”花溪俯了俯身子，行禮道。若說先前，她見左無言如此肆無忌憚地進女子閨閣還有些驚詫和不安，現在也基本上見怪不怪了。她們這位小姐，對攝政王殿下都敢忤逆、謀算甚至下殺手，失敗了還這樣菩薩似地被供著。秦國這些個所謂女規女戒，實在不敢搬到她面前去……

“她這樣不吃不喝，只怕撐不了幾天。”左無言皺眉看向呆滯空洞的女子，本來是想勸說她的，沒想到比他想象的嚴重得多，“殿下怎么說？”

花溪低垂著眉目，語意里也有著無奈：“每天夜深前，御醫都會先扎針讓小姐昏睡，然后再輔以銀針刺穴，喂小姐一些參湯和粥。殿下就在旁邊一直守著，等到寅時才離開去上朝。”

“難怪他的臉色那么難看，在這樣下去，一個兩個都得倒……真是胡鬧！”左無言憤憤地喃喃道。花溪贊同地暗暗點頭，當然話是不敢說出來的，故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

“你們先下去吧。”左無言對不花溪等人道，看著眾人魚貫而出，方才轉向呆坐著的離音道，“蕭離音，不管你聽不聽的見，這些話我只說一遍。三萬晉軍的消息是我賣給齊國的，人也是我帶去截殺的，要殺要剮你盡管放馬過來，我絕不為自己辯白一句！但是，清州不是我殺的，殺他的是你離魂絕殺的墨魂！你難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左無言緊緊地盯著離音，可是蒼白失色的女子依舊睜著那雙空洞無力地琉璃色的眼珠，像是沒有靈魂的布娃娃。

他咬咬牙，恨聲道：“你晉宮現在已經是豺狼窩了，你所信任的師父，悟空，就是那個布局算計了一切的人！你想想清楚吧！你的父母、親友現在是怎樣的境地！你難道就想這樣渾渾噩噩到死，置他們于煉獄之中嗎？”

左無言雙眼冒火地看向陷在自我世界里的女人，她竟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失落瘋狂涌上他的心，憤怒卻越燃越高，他不愿意相信那樣心機手段不輸男子，驚采絕艷心比天高的女人會因為一個男人……會因為一個男人……就這樣放任自己墮落！

“蕭離音，我左無言真是錯看了你！”男子邪魅的眉眼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對女子刻骨的不愿意承認的失望，這個人不是蕭離音……也不配是！

憤怒席卷的風帶起了“咣當”的門響，院外的丫鬟們怯怯地看向怒火和失望交織的左無言黑著臉離開，花溪望了望屋子，又望了望院外，無奈地垂下了眸……

誰也沒看到的是，屋內蜷縮著的女子，冰冷蒼白的瘦到只剩骨節的手指幾不可見地顫了顫……媽媽……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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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宮，眸光帶著詭異的紅光，滿臉都是興奮之色的男子一步步地走向王座上的人，他長及胸口的白色胡須也沒有掩住他瘋狂的神情，那雙眸子就像是狩獵之時的獅虎，帶著莫名的興奮和對鮮血的渴望。

嗜血和殘殺，是動物的本能也是人的本能，不論是滿面塵土的走販商徒、蠅營狗茍的市儈男女，亦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姿態雍容的貴婦甚至遺世獨立的謫仙人，一旦某種契機下，撕去那層努力維持的外衣之后，骨子里對血腥和毀滅的追逐和渴求其實都是那樣瘋狂和病態。

此刻的悟空就將這種病態發揮到了極致，他的步態、他的姿勢、甚至他唇角的笑意都是那樣興奮和殘忍，就像是逗耍著老鼠的貓。

蕭焱的冷汗已經徹底浸濕了脊背，但他極力維持著帝王最后的威嚴，左手已經移到了座椅的斜后方，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左手右移三寸，摸到了玄獸的獸角，沿獸角方向兩指距離的同色突起，奮力按下……

千鈞一發之際，眼前的人忽然開口，戲謔地語氣帶著步步逼近的殺氣：“蕭焱，在找暗門嗎？”

手指頓僵，蕭焱眸中頓時晦暗，他知道，果然，還是知道……

“好了，游戲結束了。不然，我偉大的玄神就該等急了。”悟空忽然笑了起來，聲音帶著失控的尖利，他伸手，看似緩慢，卻瞬間到了蕭焱的脖頸間，蕭焱只覺得殺意凜冽而來，他幾乎是認命地閉上眼睛……

極輕微的“窣窣”突然響起，就在悟空的手就要扣上蕭焱脖子的那一刻，蕭焱，驀然，從他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