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 我是你墓地里的妻
- 吸血僵尸
- 1762字
- 2006-04-10 01:03:49
爸爸六十七歲就去世了,死前聲聲的叫著我的名字并拉著護士的衣襟喊:救救我!
我趕到時爸爸已經咽了最后一口氣。
陪伴爸爸的時候總是晚上七點急著回家,電視里正放著《大宅門》的電視劇。爸爸死后我再也沒有看過電視,一晃九年。
那天去你家吃中飯,你蒸了河蟹,我默默的搖頭,將河蟹推開了,我不吃。
我永遠不吃!
爸爸去世前的幾個月,正是河蟹黃兒肥滿的時候,我卻忽略了給愛吃河蟹的爸爸買上一次,為此,爸爸死后我再也不吃河蟹了。
我并不特別依戀父親,我更依賴母親,但是死去的父親讓我永遠的懺悔著。
這懺悔變成一種情結。
那天在你家吃飯的時候你說,清明陪我去掃墓。
之后你突然問我:等我死了你會永遠不做什么?
我說:不去愛了。
還有呢?你繼續不甘心的問。
我說:不喝酒了。
你做得到嗎?
我沒有回答,再之后我便真的不再跟你親昵,同時滴酒不沾了,至今整整一個月。
我說到了一定能做到!
你說:我還沒有死。
我說:我讓你看看我的定力。
這些天我總是氣你,有意無意的讓你煩惱,也許是我的性格使然,也許是我的心態所致。你耐心的遷就我,遷就到我對自己都忍無可忍的程度時我問你:你為什么不跟我生氣?
你說:我拿你當女兒。
從你說過這句話開始我就真的有了戀父情結。我知道,失去了你,像父親一樣疼我的人就沒有了。
十幾個人吃飯,你總是能夠發現我少吃了哪種好吃的東西,然后把自己盤子里的一塊留給我。有一天我突然想吃羊湯,屬于說著玩兒的那種,第二天羊湯就被你盛在我的碗里。即便是雞新下的一個雞蛋,你也會捧在手里,告訴我,咱自己的雞下的,比買的新鮮,給你煮著吃。
吃吃吃,整個就是一個老爸式的嘮叨,我已經習慣了。
我突然想,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怎么樣?
我不敢說:永遠不吃飯了。
說好今年你要陪我去掃墓,由于工作忙碌這次又去不成了。父母的墓地在HEB省遵化,當初選在那里是因為風水不錯,墓地的一公里之遙就是清東陵的慈安墓,整個風水脈氣沿襲了皇家陵墓的陰澤。
我是獨生,且為女兒,故而父母的墓地旁沒有我未來的去處,加之孩子你爹是異國人士,我不可能背叛祖國隨之遠離故土,于是與朋友約定,百年之后合租墓地,搭伴租房是當今時尚消費,陰宅亦然。
原計劃清明前后考慮墓地的選址,準備為干爹干媽選墓地的時候順便把我們的一起買下,超前消費仍舊是時尚的做法,時尚證明著與時俱進。
還是因為忙,這事兒也擱淺了,一并準備秋天再議。
前天父母便托夢來了,與每次一樣的準時,唯恐我忘了燒紙,還是對我不夠信任。
買好了紙備燒,最晚不過后天。
清明前后總是陰風凜凜的,天氣格外特殊,關于宗教迷信不由得你不信,信了就是安慰。
往年的清明,由于心態的悲涼,情緒上總是在一段時間內凄凄慘慘的,每每走在清明時節呼旋而來的陰風里,對父母的懺悔之情便油然而生,自責的心情變得難以舒展,大約幾年來都是這個時節黑衣加身,一直穿到入夏,所以,我的衣服以黑色居多,從里到外。
你說,不喜歡我這個樣子,人不能總在回憶中生活,既然我找到了你為精神的依托,便是我父母的托付蘊含在命運的機緣里了,你愿意成為我父母去世以來唯一疼我的人。
你做的跟說的一樣。
世事的多舛給我的內心銘刻了深深的烙印,我總是喜歡以悲壯詮釋自己的滄桑,便是在清明這樣的日子我的內心蒼涼到了極致,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說到死,我渲染著。
這是重新認識你的第一個清明,你讓我傳達給父母我不孤單了,權當二十幾年前我把三十幾歲的你介紹給父母,那時我們失之交臂的時候如今想來總是遺憾著。你說,如果當年我嫁給你,父母可能現在還活著,我信。
說心里話,有了你我真的像又有了父母,你對我衣食住行的關心比我父母還嘮叨,那種憐惜和疼愛我終于發現不是假的,你每每為我做了吃的東西之后專注的看著我大嚼的眼神兒就很能說明問題,還不斷問:好吃嗎?我總是用“嗯”回答你,故意將腮幫子撐得鼓鼓的,你就高興了。你高興的時候是繼續給我夾菜,甚至是將你認為最好的一塊什么東西放到我嘴里,并小聲的嘀咕:多吃點兒。
你說,是冥冥之中我的父母將我托付給你,你要管好我。
便真的像當年對待父母一樣的愛你氣你,愛你的時候調皮搗蛋的像個孩子,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一天到晚纏得你頭昏腦脹的。氣你的時候就跟你耍脾氣,再聽你耐心解釋的時候我都煩了,你還問我:你懂了嗎?我什么不懂?折磨你好玩兒。
父愛如山,母愛如水,你的愛在山水之間。
由此,這個清明,我的悲哀是歡愉的。想來父母也會高興的。